“会。”
王天纵语气很恭敬,也很坚决。
“天澜和李氏如何?”
李鸿河又问道。
“我今日只杀你。”
王天纵语气淡漠。
这话说的很清楚。
他只杀李鸿河。
至于别人杀不杀李天澜,他不会管。
李鸿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王天纵。
王天纵的语气平静而柔和:“错了就无法回头。李老,您今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教育了一个好孙子,却没有教育好您的儿子。”
“如果你是当年的狂徒,你会如何做?”
李鸿河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
王天纵的情绪没有丝毫起伏:“也没想过。”
李鸿河嘿嘿笑了笑:“野心...果然能成就一切,也能毁灭一切。”
王天纵沉默不语。
但天地中的剑海却开始轻轻摇颤起来。
剑气肆虐,席卷高空。
“当年的事情,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想说,最开始我并不知道。”
李鸿河轻声道:“狂徒从小就有野心,而且他继承了李氏的偏执,你入无敌境的时间比他晚了几年,而那段时间,你父亲的身体又是极差,所以他觉得他看到了机会...”
“他想求变,想在中洲一言九鼎...他认为李氏的强大是不可抗拒,李氏也不需要什么共同进退的盟友。”
“所以呢?”
王天纵突然打断了李鸿河的话:“所以他就想吞并吞并北海王氏,甚至将整个北海王氏彻底摧毁,取北海王氏而代之,独占整个东南集团,继而征服整个中洲?”
李鸿河身体一僵。
一直在默默旁观的李天澜也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李鸿河和王天纵。
“他当年确实做了很多事情,在东南集团内部,李氏和北海王氏的力量对比也开始倾斜,李氏的力量甚至隐约压制了北海王氏,那段时间,你们都在关心你父亲的身体,忽略了对外界的掌控,我执掌东南集团,但大部分时间却都是在盯着太子集团...”
“等我察觉到狂徒的所作所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完成了自己的布局,只等着你父亲离世,然后就可以掌控全部。”
王天纵静静的听着,他点了点头道:“于是你就将错就错...也对,与北海王氏的情义,哪有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李氏重要?”
“我想过要阻止的。”
李鸿河笑的有些凄惨:“但你应该了解狂徒的性子,他有野心,有手段,性格偏激,甚至有些极端,等他觉得可以让我知道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大势已成,我想阻止,谈何容易?我一生中庸,本就不够强势,那会你父亲岌岌可危,狂徒又比你更早的入无敌境,东南集团无数人都将希望放在了他身上,那段时间,他在东南集团的声音已经足以违逆我的意志。我并不想跟北海王氏决裂,但局势到了那一步,似乎所有人都在逼着我跟北海王氏决裂,彻底把你们吞并。”
“黄袍加身?”
王天纵语气中满是讥讽。
“还没到那一步。”
李鸿河摇了摇头:“当年那种局势,起码在我看来,还是有机会能够平息下来的。我跟狂徒谈了好几次,暗中也做了些事情,他是我儿子,我很了解他的性格。以他的性子,如果吞并北海王氏成功,李氏今后的道路要么极尽辉煌,要么就是万劫不复,他的道路太极端,而我,却并不想要那种风险太大的未来,我想竭力扭转这一切,我甚至想过去要帝兵山跟你父亲沟通...”
李鸿河苦笑起来:“但是你的动作太快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你就已经联合了古行云,制造了安南国边境的那一场叛国案。我得知消息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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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错了吗?”
王天纵问道。
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人。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问过古行云。
古行云说他没有选择。
而李鸿河,却只有沉默。
叛国案直接颠覆了李氏。
李鸿河身为李氏族长,他不可能说王天纵做得对。
他只能选择沉默。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相信你,但即便能信,李叔叔,你告诉我,我敢信吗?北海王氏数百年的传承,数万亿甚至更多的资产,数千万人的平稳安宁,数十万大军的前途未来,甚至是整个中洲局势的和平稳定。”
王天纵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父亲当年岌岌可危,这所有的一切都压在我身上,如果你是我,你敢不敢用这些东西去赌一份对你的信任?”
压抑在他内心多年的话题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激动。
他向前踏出一步,直接走进了李鸿河的剑气范围:“回答我,如果你是我,你敢不敢赌?!”
“我不敢。”
李鸿河终于出声。
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我也不敢。”
王天纵深呼吸一口,他平静下来:“而且就算我敢,当年你也不一定能扭转一切。”
“你我两家数百年的情分或许重如山海,但我问心无愧。若是当年我不出手,李氏今天的一切,就是北海王氏的今天,或许北海王氏还不如今日的李氏,远不如!”
王天纵冷冷道:“是你们威胁到了北海王氏的生死存亡,我有什么选择?如果有另外一种选择,当年我也不会让她去围攻李狂徒!她当年刚入无敌境,就去跟昆仑城合作围攻李狂徒,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应该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这才是你恨我的主要原因吧?”
李鸿河轻声道:“她当年被打落无敌境,伤势至今未愈,那是你们最严重的损失了,如果没有这件事,这些年,你又何必这么累?”
“你可以这么认为。”
王天纵一脸淡漠:“李氏想吞并北海王氏,我不可能答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问心无愧。但王氏没灭,她被打落无敌境,在我眼里,就是所有的恩怨。”
他对着李鸿河再次躬身,轻声道:“李老,是李氏教会了我世间所有事情,没有对错,只有成败。我不恨你,只要你可以走过这片剑海出现在我面前,李氏和北海王氏的恩怨,就可以一笔勾销。”
他的身影在剑海之前缓缓消失,越来越淡。
但声音却席卷高空,回荡天地。
“这是您教我的剑二十四,也是我对剑二十四的理解。所有的理解,我都变成了这一式破碎轮回。”
王天纵平静道:“用李氏的绝学,了结跟李氏的恩怨,这才是最完美。”
李鸿河看着面前的剑海。
剑海在摇颤,似是海面在波动。
巨浪将生。
狂潮将至!
那是一片漆黑的海。
李鸿河身上亮起了光。
无穷无尽的剑气在他身前呼啸,变成了最纯粹的光明。
他转过身,看着李天澜。
李天澜也在看着李鸿河。
“北海王氏没错。”
李鸿河轻声道。
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的李天澜点了点头,缓缓道:“李氏也没错。”
错的只有野心。
而且世间哪里有绝对的对错?
只有成败而已。
就算是恩怨,也当得纯粹。
“我去海的那一面看看。”
李鸿河指了指面前的剑海,轻声道:“有机会的话,你抓紧离开,不必去管其他。”
他向前迈了一步。
极致而纯粹的光芒随着李鸿河刹那挺直的身躯陡然间疯狂蔓延。
孤山之上,潮声骤起。
没有边际的剑海刹那间彻底狂暴,整片的海彻底的被掀了起来,冲上高空,又迅猛的落下。
狂暴的剑。
混乱的剑。
剑光穿梭在孤山的每一个角落,犹若一片黑潮,奔涌狂躁。
光芒依旧在向前,缓缓的刺破黑暗。
光芒之中,一点鲜血飚射出来。
鲜血越来越多。
在凝固的空间里,鲜血染红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