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没有心机的孩子,于是又快乐了起来,村民此刻的同情和体贴,让他越发也觉得眼前的白花花很有意思。
还有别人在教他这个注意,那个注意,他似乎总是很乐意学这些东西。
“这个竹台架子不对,得往西边放,脚这边朝,祖宗有规定,不在家里死的...”安二狗摆出一副理事人的架子,吹鼻子瞪眼。
“这是西村的张麻子说的,东面朝。”有人怼了他一句。
“他西村懂中村个屁。”安二狗闹着脾气,正经得不行。
仗着自己副村委的面,这个时候应该显摆,要逞威风,拿起镰刀三下五去抡了十几根竹子,手脚乏力地挑着枝丫,砍着砍着越发心力憔悴。
妈个蛋,‘糊涂桶’的时辰真会挑,偏偏挑了一天他睡春儿的日子,不说两个人切磋了一个下午,临走前又即兴发挥了一遍,此刻的安二狗心余有而力不足啊。
以至于手里的家伙使猛了,手心腰背都是冷汗,喘得不行,干着歇一会,那熊猫眼又加深了一个度。
好家伙,大脑气血不足,看着眼前的媳妇和村民都晃出两个身来,搞不好今天晚上的村民要吃两次席。
歇够的安二狗又搭了一个停尸台,吆喝着人把‘糊涂桶’重新挪了位置,招呼着‘傻大舅’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搂着他,这回搂对人了,没有作呕。
哭着嚎着他和傻大舅父亲的情义,一起为这个村子做了多少事,博一下那些老妇女们的同情心,又是稀里哗啦地哭成一片。
傻大舅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哭了起来。
安二狗甚至拍自己的大腿保证,既然‘糊涂桶’不在了,他两搭伙了多年,就是亲兄弟,他要把‘傻大舅’接回到家里去养,当成亲儿子那样对待。
自己膝下也没子,就认了傻大舅,还要给他娶老婆,传宗接代哩。
又是惹得看的一阵稀里哗啦地哭,都在感叹傻大舅的命运和未来,见安二狗有此侠气,一个个都佩服不已。
闹了一阵,今天全村就地生火,吃大锅饭,为‘糊涂桶’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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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镇派出所的人过来记了案,消了户口,西村的张麻子也才迟迟赶来,例行地指挥这指挥那,点香烧烛。
当他揭开盖在‘糊涂桶’身上的丧布,张麻子突然被吓了一跳,叨了这么一句;“这个样子是死不瞑目!”
张麻子一家世代干着这件死人的勾当,他有专业看人死相的说法,那套糊弄人的本事。
“为什么死不瞑目?”安二狗好奇地问了一句。
“人有几死,老死,病死,自杀,他杀,这其中最后一个戾气最重,你看这瞳孔模样,八分突出,二分连着,说明他生前的求生欲很强,命不该绝,不像是前面的三死。”张麻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