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为何不喜我教?弄不明白其中原因,老夫日夜难安。”
刘时敏沉默片刻,方才开口。
“我才疏学浅,许多事也看不通透,好在跟随殿下日久,有些话记在心里。我只把这些话原样说给你,你自己体会吧。”
“殿下说,这天下是有圣人的,比如我国的孔夫子王阳明,西方教的耶稣也是,贵教的默罕默德也是。但同样是圣人,却有不同。你在大明生活多年,论经学还强过我呢。你说说有何不同?”
“同样是着书立说,开宗立派,教化百姓。偌说不同,起源不同,内容有别,其他老夫则不得而知了。”
“殿下说,立足不同。孔夫子之学说立足于人,但西方的两位圣人之学则立足于神。”
“孔夫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承认自己有不足有缺点,并非全知全能。西方的两位圣人则说,我代表神,我所说都是对的,我所行都是对的,我全知全能,不尊我的法,就要下地狱。”
“神之有无,虚无缥缈,或有或无,存乎一心。我国有史以来,未曾以教治国,未曾强迫于人,信与不信,那是个人之事,去拜哪尊神,也是个人之事。而贵教与西方教,信我者贵不信我者贱,甚至信我者生不信我者死。”
“我记得的,大抵就这些。瀛州对于宗教之策你也清楚。国法大于教法、教法必须遵从国法、禁强迫信教、禁非宗教场所传教、禁借由宗教之名征税、禁借由宗教之名攻击骚扰他人。一以贯之,从未改变过。”
“倘若贵教教徒与西方教教徒遵守法度,瀛州也无区别对待。比如香山澳就保留教堂两座,马六甲则正在营建三宝大清真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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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你的担忧所在,其实大可不必。瀛州不会以教派论敌友,所争的只不过是要强国富民罢了。而殿下也不是不喜贵教,不然也不会下令筹建三宝大清真寺,只是殿下讨厌那些不服王法的教徒而已。”
闻言,朵思麻不置可否,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对于塞拉莱立国,殿下曾有一言半语提及么?”
刘时敏微微一笑,“你从锡兰拿了多少东西自己不清楚么,还有你这旗舰,若无殿下首肯,又怎会给你呢。”
“如此,老夫也就心安了。我虽出走,但也事出有因,我对殿下之忠心,天日可见。你看,你一封书信,我就来了。督帅有何吩咐,老夫无有不从。”
“别,还是叫我大掌柜就好,听着亲切。”刘时敏笑道,“你先别问我要做甚,我问你,哈西德立国,但当下只有弹丸之地,你不会止步于此吧?”
朵思麻苦笑,“半岛流沙荒芜地界,比不得大明富庶。各部落为求生存飘忽不定,居无定所,好勇斗狠。只因为奥斯曼竭泽而渔,民皆有怨气,我以反奥斯曼为旗帜,方才有机会将几个部落捏合在一起。暂且来说,只能继续同奥斯曼斗下去,否则人心难聚。”
刘时敏面带难色。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奥斯曼土地广大,人口众多,最主要是有钱。本次事了之后,我欲与其正式洽谈贸易关系。”
朵思麻丝毫没有意外,点头道,“理解,利之所在,不过大掌柜可能有些误解,阻断红海贸易的并非哈西德,而是也门行省同汉志行省内乱所致,奥斯曼的高额税收非但没有缓解国库,反而在红海滋生大量海盗,这是奥斯曼人自找苦吃。哈西德没有参与过红海战事,这几年一直在忙于拓展非洲至半岛间的贸易。”
“奴隶贸易?”
“是的,在半岛,在奥斯曼,没有人不想拥有几名黑奴。在萨法维,黑奴也能卖个好价钱。如果瀛州需要......”
刘时敏急忙摆手,“不需要,你知道的,在瀛州只有白奴能卖上好价钱。”
朵思麻嘴角含笑,“晓得,晓得,不过奥斯曼同欧罗巴正处于休战期,获取白奴的渠道越来越少了。大掌柜不妨问一问波斯人,他们手中应该有大量白人奴隶。”
刘时敏来了兴致,“如何说?”
“去年,萨法维攻破卡特利王国,囚禁其国王,屠杀八万格鲁吉亚人,且将十三万人内迁。”
囚禁国王这个事刘时敏知道,但死了这么多抓了这么多,他却不知道。
果然,能带领帝国走向强盛的君主没有一个不是狠人。
“那奥斯曼呢,我听说其苏丹艾哈迈德与哈布斯堡休战,以二十万金币放弃了奥地利宗主权,且承认神圣罗马帝国君主为皇帝。此消息可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