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动作生疏,艰难地整理好风衣,挂在臂弯上。
他掏出口袋里的匕首,抵在脖颈处,扬声道:
“丹枫自知罪孽深重——唯有……”
在场的神与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羡鱼回头,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阿哈立马收回手。
似是怕丹枫一时情急,羡鱼停在几步之外的位置上。
他看着丹枫,眼神柔和,语调极轻:
“会很痛苦的。”
岚的呼吸一滞,阿哈也收了笑。
羡鱼状似回想,继续道:
“割破颈动脉后,你不会立刻死亡。”
“你会感受到剧烈的疼痛。”
“随着时间流逝,痛感会渐渐减弱,你会彻底失去意识。”
丹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震颤,连带着拿刀的手也抖了起来。
羡鱼缓步靠近他,蹲下身,直接上手握住刀刃。
丹枫生怕利刃伤到羡鱼,只能竭力维持着原本的动作,一点点放松手上的力道。
羡鱼毫不费力地拿回了自己的刀。
他顿了顿,笑着说:
“这种死法,很痛苦的。”
丹枫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只看着他,脊背抑制不住地颤抖。
羡鱼突然想起自己送给阿基维利的那顶帽子。
他和丹枫很像。
他们绝不允许自己在人前显露出脆弱的、难堪的一面。
在自己情绪几近崩溃时,阿基维利用那顶帽子,遮住了他的脸。
羡鱼想了想,拿起丹枫挂在臂弯上的风衣。
他匆匆拂去衣服上的尘土,遮住丹枫的脸。
借着风衣的遮掩,丹枫的表情瞬间失控。
他紧攥着衣服,指节泛白。
丹枫想,我究竟在做什么呢?
对仙舟人有求必应的神明,独自死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而当对方死而复生、即将再次陨落时,自己又在做什么呢?
我没有拯救神明。
是神明拉住了我。
就算是对方早已耗尽了心力……
就算是流尽最后一滴血……
也仍努力地、实现了我的祈愿。
也仍在安抚我的情绪。
「饮月君」曾暗自鄙夷贪得无厌、敲骨吸髓的民众,嗤笑遗忘神明功绩、颐指气使的民众。
可是,现在的我,和分食其血肉的民众,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