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奴嘛,不该有什么体面的,与她一同抓进来的奴才早就不堪受刑,死了个干净,此刻怕是早就变成一捧灰了。
只有这个良辰,硬是咬牙坚持了三天,说起来还真是让人佩服。
“先留着,不急,哦,对了,去找个担架,把她抬出去,兴许还会有人来送她一程呢。”夏珏语气随意的说道。
“都进到这里了,哪里还会有人相送,怕是避之不及都来不及呢。”小内监小声的嘀咕道,却还是依照夏珏的吩咐,把让抬了出去,顾忌着良辰死状可怖,又贴心的找了块白布盖上。就那么明晃晃的放在宫正司的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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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郑昭仪来了。”一个小内监急匆匆的走进来禀报,夏珏轻轻的嗅了嗅衣角,皱了皱眉,没有出声,转身出了牢房。
郑惜年站在门外,没有进去,看着宫正司的大门,即便是白日里,也觉得阴森可怖,处处透着幽怨冤屈之意,这里不知埋葬了多少无辜的冤魂。
大门缓缓打开,夏珏手中拂尘一甩,恭敬的行礼:“奴才见过昭仪,昭仪金安。”
“夏总管,打扰了,本宫想要见见良辰。”郑惜年单刀直入,不想再与夏珏虚与委蛇。
“昭仪来的不巧,良辰姑娘刚刚断气了,昭仪还是不要见了,冲撞了昭仪,便是奴才的不是。”
“有什么事,本宫一力担着就是,绝不连累夏总管。”指甲深入掌心,郑惜年面色变得冰冷,强压住心里的疼,说道。
刚断气,这是掐算了好了时辰的吗?
“既然如此,昭仪请吧。”夏珏没有阻拦,做了个请的姿势。
风信觉得主子的身体格外的僵硬,心下担忧,小声道:“主子,还是别看了,良辰姐姐泉下有知,想必也是不想主子去看的。”
“不,本宫要看,本宫一定要看。”郑惜年语气坚定,她一定要看,还要看的清楚看的明白,记在心里,一刻也不要忘记。
随着踏入宫正司的大门,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院子中央。
郑惜年缓缓蹲下身子,慢慢的掀开白布,一张有些发紫的脸映入眼前,熟悉都脸,会说会笑的人,此刻却只能躺在这冰凉的地面。
“主子,还是不要看了。”风信险些惊呼出声。
郑惜年恍若未闻,拿起锦帕,开始给良辰仔细的清理脸上的血污,紧接着便是脖颈,胳膊上,手上,很快,锦帕上便是血迹斑斑。
风信连忙递上自己的锦帕,不经意间触碰到良辰的手,确实还有些余温,可见夏总管所言非虚,确实是刚刚断了气。
郑惜年似乎就和看不见这些血污一样,夜不说话,只是神情专注的给良辰擦拭身体,一根一根的把手指擦拭干净,心里细数着每一道伤痕。
可是良辰身上的血迹太多了,风信的帕子很快也是血迹斑斑,郑惜年有些茫然,胡乱的想要去寻找什么。
一块帕子递到郑惜年面前,指节分明的一双手,白皙却透露着一丝血腥气,郑惜年微微愣神,没有拒绝,接过,继续给良辰擦拭, 直到一双手都擦拭了干净,她才停下手。
看着良辰的脸,想到了美景,想到了姐姐……
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的盖在良辰的身上,在风信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看着夏珏,轻声说道:“夏总管,良辰的身后事,便有夏总管了。”
夏珏有些诧异,问道:“昭仪的意思是,可要奴才准备一副薄棺,安葬了良辰姑娘?”
“不必,既是罪奴,便按照罪奴的规矩处置吧,今日叨扰总管了,本宫这就离开。”郑惜年微微颔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夏珏看着良辰身上的披风,若有所思……
郑惜年就这样,不曾歇斯底里的哭泣,也不曾质问良辰身上的伤痕累累,甚至一滴眼泪也没掉,安静的送走了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