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枪声又起,追兵已至。三人伏在山顶朝下射击,官兵一时攻不上来,停止了射击,只在底下呐喊。
“投降吧,白树新已经伏法,你们还跑什么,往哪跑?!”
中英含着热泪。乘着间隙,抓紧做绳。忽然两侧飞上来两颗手雷,轰然爆炸。张可页瞬间被炸飞,尸骨不存。中英和于久也挨了弹片。中英看着血染的于久。官兵渐渐围上来:“兄弟,今天看天意了。”
“队长,我这条命贱,不值钱。咱早就够本了。死就死吧,二十年后,咱还在一起干!”
“好兄弟!”
两个人退到悬崖边。胡德攀上山顶。
“哈哈,兔崽子,真能跑!说着把枪朝腰间一插,双手叉腰。听着!小娃娃,给老子跪下,大喊三声,革命党是乱匪,袁大总统万岁。本团长就饶你们不死!”
“革命党万岁,袁世凯该死!”中英高喊一声。两个人向后一步跳下悬崖。
中英醒来时,天一片乌黑。他摇摇脑袋,发现自己趴在一片浅滩上。双腿还搁在水里。他向前爬几步,浑身到处都发出剧烈的疼痛。他奥呀呀哼了几声,咬住牙关,双手撑地,试图站起来。双脚一使劲,疼的他大叫一声,啪的摔倒在地。许是骨头折了。他想。
他爬着上到河岸,靠在一块石头上喘息。河岸不高也不长,但中英不知道爬了多久。他只能一寸一寸挪动。一只小乌龟看着这个笨拙的庞然大物,晃晃脑袋,爬到前面地草丛下蛋去了。歇息片刻,他感觉到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抬头大喊几声:于久,于久。四周死寂无声。
衣服潮湿黏糊糊的,肚子空落落的,开始咕咕叫。他又饿又冷,浑身疼痛。摸索着,腰间的枪还在,其他都被河水洗刷一空。他掏出枪,里面只有最后一粒子弹。那是他原本留给自己的。
环顾一圈,到处都是黑黢黢的树林,只有前面是开阔的河道,夜色里河面闪着黑宝石般的微光,低低的呜咽。河对面隐约的山峰耸立,似无形的怪物。闭上眼睛休息,他太累太虚弱了。朦朦胧胧里,他听到虫子的鸣叫,野鸟在树上翻动树叶,听到黑熊踩踏树枝发出闷响。他猛的张开眼睛,四下环顾。没什么,四周暗黑如故。忽然在左边几十米外,有两点绿茵茵的悠光浮在半空里,微微的晃荡。他顿时紧张起来。他竖起耳朵提起鼻子。空气里暗暗潜伏着稀薄的骚臭气,有微弱的嚎呜,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