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有锁,男子一推即开,房间里面的布置不算简单,只是少了些想象之中,应该放有的具备观赏性的东西。
苏平跨进门后,眼里的张大夫躺在床上,神色憔悴,双眼凹陷昏黑着,仿佛是命不久矣,尘埃将落。
“小神童……苏平,你过来一下。”张大夫的声音虚弱,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微微喘息。
苏平走到那床边,简单明了地问道:“张大夫,你找我什么事?”
张大夫望着少年,神色有些古怪,然后屏退了那男子,让他不用留下,关上门,才有开口的打算。
只不过虽说开口了,但是也压低着声音,似乎生怕这事,让别人给听见一般。
“我要说的这件事情,有些晚了,也请你在我说过之后,放过我这个将死之人,让我体面地死去,可以吗?”
张大夫在“放过”二字上,咬得有些重,好像压抑在心中很久,接着又近乎是祈求的语气,在哀求着他答应下来。
苏平没有立即答应,心中突然起了不是很好的预感,因为之前在璃月港寻医那次,有了个不太好的结局。
苏平了思索良久,还没有给出答复,张大夫又很郑重地说道:“你不答应就算了,算是我这辈子,做了那些事的报应吧。
只是我想在死后,能够入土为安,不至于暴尸荒野沦落为孤魂野鬼,所以请你在我死后,帮我下葬,可以吗?”
苏平眉头微皱,微微点头,“我答应你,但是你要说的事情,不能有丝毫的隐瞒。”
没有威胁,没有利诱,不过此刻总共就他们二人,一方是油尽灯枯的老人,一方是年轻气盛的少年,孰强孰弱,谁能争赢,高下立见。
“这是自然。”张大夫掩嘴咳了几声,接着徐徐开口。
“你的母亲……不是死于心脏疾病,而是有人给她下了慢性毒素!意图染指她,但是到最后没有成功,让你母亲先此逝去了。
我受他的制衡,不敢声张此事,所以谎称是心脏疾病,打消你们的怀疑,这事,我做得不对!”
苏平没有说话,在张大夫说出那第一句话时,他的脑海中,就如同起了无数惊雷,轰轰作响。
手脚发凉,双目充血,凝结出数不清的血丝,愤怒,不甘,想要把那个已经知晓是谁的凶手,碎尸万段。
张大夫看少年如此,长叹一声,接着说道:“还有你的父亲,本也是有机会痊愈的,但是也因为那人,我不敢治好,只能如此行事。
那时我已有些动摇,不知自己这样,究竟对得起这个身份,对得起大夫的职业否?所以每月的药费,少收了几万,还有那正骨的费用也是,这让我稍微心安了一点。
后来,去年那起案子,我也没有陷害于你,是因为愧疚,也是不想再错下去了,可惜时候晚了,我来不及,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苏平笑了,是气极怒极悲极反笑,笑声回荡在房间中,不绝于耳,虽然在笑,却很凄凉。
他如今是想明白了,为何张大夫言语前,要他答应某些事情,然后还退而求其次的说要安然下葬,也知晓了,那时他以为的,是对于险些诬陷他的愧疚,不是他所以为的。
若先前没有答应,苏平可能此刻已经动手,先杀这回头甚晚的老大夫,然后再求人把那凶手,弄得倾家荡产,全家成枯骨。
不过这轻飘飘的,只在口中言语过的答应之时事,确实让他在仇恨之中,有一丝挣扎,有快些恢复脑袋清明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