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映收起伞。
微风时时起,卷落枝头花簌簌,零零散散落在这些坟包上,落在两个人身上。
意映捻起他肩头一片落花,把玩在手中问:“他们都有亲人来送么?”
相柳摇摇头:“绝大部分都没有。”
意映叹道:“有你们这些同袍相送,他们走得也算不孤单。”
相柳看着坟包喝了一杯酒。
意映突然想到了什么,红着眼睛叹了口气:“可若是,当所有同袍都已战死,又有谁来送一送,那战至最后一刻的将军呢……”
意映闭上眼睛,又仰头喝了一口酒。
相柳看着她沉默不语。
她垂眸,好像又有些醉了。
她用灵力将满地满身的落花卷起,又用灵力撅起一个小土坑,将落花纷纷埋葬。
“未若天地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她颇有些豪气地吟诵了一句她临时改写的《葬花吟》,眼角却又忍不住滑落一滴泪。
在那个原本的故事里,他没有人收葬。
她今日以花相喻,就当葬过了那时的他吧。
若那个时空的他有知,一定也会笑自己是个傻子吧。
她忽然又笑了,在那个原本的时空里,他的圆满是那样的壮烈无痕。
但在这个时空里,她定要给他另一种圆满。
相柳看着她动作,抬手拈下她发梢被她遗落的一朵花,又顺手别在了她的鬓角。
这次,他要把他这朵花留在人间。
他仰起头站起来看向远方,又仰头喝了口酒,轻声道:“未若留在伊人畔,共看红尘好风流。”
意映怔住。
他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意思么……
他饮罢壶中酒,垂眸冲她笑了笑,伸手牵起她:“走吧。”
意映怔怔然被他牵走了。
“小傻子。”相柳轻轻叹了口气。
意映又忍不住红眼睛了:“你才是傻子……”
相柳默许了她的反驳。
意映又问他:“你说雪娘,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相柳没有说话。
意映又说:“若是你敢做简生这样的混账事,我决计不会接受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相柳将她一把揽了过来,揉着她的脑袋道:“我不会。”
“我舍不得让你这么难过。”
“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
两个人的背影迎着夕阳走远,一双影子被无限拉长,此情此景,竟让人觉得虽然已近黄昏,可也是无限好的。
毛球在后面呆了呆,连忙扑棱着小翅膀追了上去,叽叽喳喳地叫着。
“等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