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战心急,以为是姑娘们没听明白,便帮忙解释道:“你们放心,京兆尹宋大人为官清正,穆师爷明察秋毫,你们大胆的指认,只要查明属实,证据确凿,必将抓回京兆府问罪!”
“对呀,为了寻你们,京兆府和大理寺联合办案,费心费力,此番就是为你们做主撑腰的!”段千重紧跟劝说,只希望能帮到这些可怜的姑娘。
然而,五个姑娘跪成一排,除了叩头恸哭,再无其它动作。
这一幕,把江战、段千重,及一干捕快整懵了,他们费劲扒拉的来到这儿,为了什么?明明是受害人,怎么反倒像是要被处决的人犯?
穆青澄亦不知就理,她正要继续劝慰,却听得陆询唤道:“穆师爷,你过来一下。”
陆询向来寡言,且这个案子是京兆府主导的,所以他大多时候,都不会出头,但此刻,他竟开了口。
宋纾余回身,目光与陆询对上,俩人都是勋爵世家的出身,都是在三纲五常的教导下长大的,故而眼神一对视,便默契的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穆青澄到来,三人背过身,小声商议。
陆询道:“我猜,受害人并非不想指认对她们行凶的人,而是顾忌这世道对失贞女子的残忍。”
“此话何意?”穆青澄眉心一拧,语气颇为不悦,“她们并非红杏出墙,与人通奸,而是被拐卖,被强暴,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难道也要被浸猪笼?被所谓的家法处置?”
宋纾余明白她同为女子的愤怒,他按了按她的胳臂,温声安抚道:“青澄,陆询不是这个意思。你冷静点儿,我们好好想想,拿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陆询叹道:“青儿,你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你有一身本领,可以无畏无惧的立足于当世,不被守旧的教条裹挟,可是她们不一样。她们的人生归宿,只有困于后院,相夫教子这一条路,否则,她们是活不下去的。倘若,我们把凶手抓回京师,进行审判定罪,便等于告诉世人,她们是被人玷污过的女子,是残花败柳!世人多愚昧,或者说,几千年来,人们对女子贞洁的苛刻推崇,已经根深蒂固,咒骂行凶者和轻视受害者,于人们来说,并不矛盾。”
“是啊,他们可以嘴上说着同情的话语,背后却勒令儿孙远离这些不干不净的肮脏女子。如雪片似的唾沫星子,是足以要人性命的。”
宋纾余侧目,回望那些女子,神情涌上深切的沉重感和无力感,“又或许,连父母亲族都容不下她们,最终等待她们的,是三尺白绫,或投井喝药。”
无尽的冷意,席卷了周身。
穆青澄裹紧肩上的披风,双手揉搓着被冻得发红的脸庞,酸涩的眼眸,胀得她眼眶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