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不被爱是因为不值得被爱,只是一个意外的小生命。
她经常回想起这一幕:高中时候的一次舞蹈演出,闭幕的时候每个人会从地上拿起一个绣在手帕上的文字,组成一句话。当时杜薇拿到属于自己的那块手帕才刚举起来,身边的一个女孩子猛地从她手中就将那块手帕抢了过去,原来她自己的那块找不到了。
杜薇一个人傻傻地跟一排举着手帕的人不协调地站在一起谢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但是事后,她既没有去找那个女孩子算账,也没有告诉给老师,她甚至都不记得那个人是谁或者想到去确认那个霸道的女生是谁,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责备自己没有保护好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过了一段时间,她就开始更加责备自己的不争气,为什么就不敢去争取一下。
从此,她意识到自己天生就是自卑的、懦弱的。
而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大学时期的自己不敢朝着舒南更向前一步,而当林木那么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时候也就被动地沦陷了吧?
一切都有因有果,但是未必不是最好的安排。
过往的一切,都是我们需要完成的功课,都是学习的素材。
因此后来杜薇才不断地跟林子墨强调:当你意识到自己害怕什么,不应该逃避,而应让自己更大胆向前一步去征服它。比如妈妈从前很胆小,不敢举手回答问题,可偏偏强迫自己举起手来回答,强迫自己面红心跳地走上讲台,后来慢慢地适应了,于是发现,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舒南,过去杜薇认识到自己配不上他?现在,觉得自己足够匹配他的高度了吗?
不久前杜薇突然对自己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而经由刚才的摔倒事件,杜薇恍惚间又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有些东西失去了能找回来,但有些失去了就很难找回了,即使看似已唾手可得,但也可能拼尽全力找回来的只是一部分,而无法找回全部。
这大概就是这些天以来,自己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吧。
当大家在沙滩上戏水的时候,杜薇就坐在遮阳伞下,想了这许多。
子墨的小心思越来越多。
晚间大家一起散着步去找餐馆吃饭,子墨牵着妈妈的手,另一只手去牵起爸爸来,杜薇知道以前他可从不主动找爸爸牵手的。
舒南见状便主动地承担起来拉着小子熏的任务,但是子熏看到哥哥霸占了爸爸妈妈可不干了,挣脱来也拉着杜薇的另一只手。
舒南见状,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招呼着舒书赶上前头去安排点菜去。
吃饭的时候,子墨又夹了好几只大虾放在林木的碟子里,吩咐道:“爸爸,你帮妈妈剥虾,妈妈的手受伤了。”
舒南也剥了两只虾放到杜薇碗里,子墨伸过筷子来,一口一个很快吃掉了,还边嚼边说:“嗯嗯嗯嗯,好吃!谢谢叔叔。”
舒南很绅士风地一笑:“不用客气。”但是一刹那,杜薇隐约看到舒书的脸上露出一片焦躁的潮红,接下来舒南给他剥好的新鲜大虾,他根本就没动筷子。
“你怎么啦?不想吃吗?”面对舒南的询问,他同样一言不发。
这场亲子旅游后面总算在一片尴尬的祥和中愉快地结束了,说它愉快,主要因为孩子们都玩得很开心,这本就是这次旅游的最重要目的。
回家后隔了几天,杜薇找了个机会向舒书问起那次吃饭时候的事情,是否是因为看到爸爸先照顾自己忽略了他而有些不开心。
“男孩子可不应该这么争风吃醋哦。”她笑着打趣他。
“不是的。”舒书嘟着嘴巴生气地大声说道。
“当时我看到你有点烦躁,那是为什么呢?”
舒书沉默着,长时间一言不发。
杜薇耐心地开导着他:“有很多事情如果压抑在心里,慢慢地就变成了问题,但是如果说出来,就会形成答案。问题可能越来越严重,而答案则会让我们越来越轻松。舒书啊,你可以把我当做妈妈,或者朋友那样聊一聊吗?”
舒书似懂非懂地看着杜薇的眼睛,仿佛想要从那里面找寻到勇气。
“你愿意相信我吗?”杜薇真诚地鼓励着他。
“你愿意成为我妈妈吗?”舒书没有回答杜薇的问题,反问道,杜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到,难道舒书是因为被子墨的行为刺激到了,想到自己没有妈妈而伤心困窘吗?
“你是想妈妈了吗?”
“不是,我知道妈妈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再也不会出现了。我现在只想让你做我的妈妈。你会当我的妈妈吧?爸爸曾经跟我说过,只要我表现好,你就会愿意住到我们家,成为我妈妈。”
杜薇想了想,说道:“舒书,这对阿姨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不能随随便便就做决定。但是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考虑你提的这个建议的。”
舒书点点头:“爸爸很喜欢你,但我保证不会吃你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