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里,钟氏正坐在榻前的绣架旁,专心地绣着她前日刚描好的绣样。
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许是身份转变,如今的她整个人端庄了许多。
“额娘回来了。”
见到安玥回来,她连忙起身过来扶住。
安玥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人搀扶。
“你是怀了身子的人,还捣弄这些费眼睛的绣活做什么呢?”
她不理解,这宫里多数人,好像绣花有瘾似的,时常绣绷不离手。
钟氏嫣然一笑,
“臣妾这不是想着趁月份不大,多给额娘做一件寝衣嘛!您不喜欢这单调的金黄色,臣妾便给您换个颜色。”
安玥乐了,那感情好。
现在开始绣,等齐二哈回来,正好可以穿上!
她一定也会喜欢这个漂亮又孝顺的儿媳妇。
傍晚,
安玥带着翠果到了养心殿。
三蛋还在批折子,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帝即位也是。
因为还在守孝,后宫还没有进新人。
敬事房的太监们也成了闲差。
看到安玥过来,弘时急忙放下了手里的狼毫,惊喜地上前请安。
“额娘来了!”
白日里不怒自威的帝王,在自己的亲额娘面前,笑得还是有点憨。
安玥看着他的模样,不自觉也染上了一抹笑意。
两人走到暖阁坐下,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冻人。
小福子沏了热茶端上来。
在喝茶方面,三蛋不挑嘴,不像四大爷,只喝八分烫的茶水。
安玥看了眼外头堆成小山的折子,关切地问候:
“前朝事多,皇帝批折子辛苦了。”
弘时挠了挠头,没有客套,憨笑着回答:
“确实辛苦。”
不过很快,就换成了苦恼的神情。
“别的事情倒还好,不过这些日子,大臣们纷纷上奏让儿子广开后宫,着实令人苦恼。”
皇阿玛的妃嫔并不像皇玛法那样多,尚且斗得你死我活,他也习惯了与钟氏琴瑟和鸣的日子。
只要想到自己的后宫之中也如先朝一般,便头疼不已。
眼下,却又是不得不直面的问题。
选秀的事,每日早朝都要被言官念叨一阵,着实令人厌烦。
这些臣子真是闲的,自己的后院管好了吗?就总想来管他的事!
安玥见他情绪外放,不由好笑。
这就是三蛋与四大爷和四蛋的不同了。
“自古皇帝守孝都是以日代月,如今先皇过世已三月有余,他们奏请皇帝先以后嗣为重也是对的。”
如今后宫之中,只有一个贵妃,皇后的位子也还空悬,上三旗的大臣们自然要盯着三蛋这块肥肉。
“唉!”三蛋闻言轻叹了口气,“儿子也知道。”
道理都懂,但还是免不了烦忧。
“不说这个了。”
既然暂且解决不了,便只能强行压在脑后,他勉强挽起笑意,问安玥:
“额娘这么晚还过来养心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是有一点小事。”
安玥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方明黄色的布帛递给三蛋。
“你先看看这个。”
还未打开,看到熟悉的颜色和花样,弘时神色已经变得凝重起来。
他犹疑地问道:“这是什么?”
小心地打开,朱红色的熟悉字体映入眼帘。
文字不多,却字字诛心。
四大爷留下的遗旨被啪地一声,被摔在了桌上!
“太过分了!”
弘时神情忿忿,心中的怒火欻一下燃烧起来。
“皇阿玛真是糊涂,竟然留下遗旨,让儿子务必立乌拉那拉青樱为后!”
想到自己曾经调查到的东西,就更气了,
“她姑母便那样恶毒,乌拉那拉家还不知道要养出什么样的女子来!”
看得出来,孩子是真生气,都红温了。
在他们这些从小被封建社会主义制度荼毒的脑袋瓜子里,先帝留下来的遗旨,必然是不容违抗的。
皇阿玛都死了,竟然还摆了他一道,简直可恶!
看他如此着急上火,安玥嘴角一弯。
“额娘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你以为这道圣旨为何会在额娘手里?”
弘时强行按捺住心里的躁意,问:“难道不是皇阿玛交给额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