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叔不喜欢陌生人这种自来熟，但还是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

年轻人打开话匣，又说起他的家人。

“我爸爸也是癌症晚期，很快就要接受化疗了，希望他能坚强一点，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大爷，你也加油！”

康伯的表情有些古怪，一直没有吭声。

程叔很排斥化疗这个话题，因此也不怎么出声。

年轻人自顾自说了一会，见程叔不想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起气来。

“大爷，你为什么不肯化疗？是因为怕花钱？还是因为怕痛，只想早死早超生？”

“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胡言乱语的？”程叔拧起眉心，“你快走吧，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年轻人却不肯走：“大爷，你看看你瘸了一条腿，都坚持活到这把岁数。你要是只顾自己舒服，不顾家人感受，那你就太自私了！”

这些话，连康伯都听得有些不舒服，皱着眉，刚要喝止年轻人再说话。

年轻人却接着说，语速很快。

“第三期是晚期没有错，现在的医学也确实没那么先进。但不管治不治得好，至少要努力试一试，能多活半年也是好的……”

这句话直直戳中了程叔的心脏。

他有些生气，“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胡说八道。”

程叔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他不怕吃苦，更不怕挨穷。

但他也会怕死。

自从得了这个病，他每天都很害怕，可是又担心明月会伤心，所以一直不敢告诉她。

如果可以，他也想长长久久地陪着明月，看着小希长大……

他更不会怕痛，只是知道这种病根本就治不好，不想在生命的最后时段还在医院度过。

拖拖拉拉的，治不好也死不掉，让大家跟着一起不开心。

程叔越想越难受，按住心口，眼瞧着一口气就要上不来了。

年轻人仍然在讲大道理——

“大爷，我看你来医院做检查，身边都没有家人陪着。是不是家里人不关心你？以你才心灰意冷？不过你的家人对你这么冷漠，确实挺让人心寒的！”

康伯终于开口怒斥，“行了，年轻人积点口德，不要再说这种刺激病人的话了！”

康伯的话都没有说完，程叔突然闭上眼睛，朝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