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赎罪。”钱管事一个头磕在地上,哀哀戚戚的求着情,“都是老奴的错,请殿下看见老奴为东宫操劳这么多年的份上饶老奴一次,饶王四七一次。”
王四七犯得这事,钱管事是一点都不想沾染。但王四七从第一次动手就开始为今天做准备了,他经手的每一笔账钱管事都有至少四成的分成,逢年过节还有红包孝敬,钱管事赚的盆满钵满。而现在,这些金银也成了箍住钱管事的锁链,将他牢牢拴在王四七这条破船上。
如果王四七保不住自己的差事,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他也好过不了。
“你是老人,应该懂府上的规矩。”付景明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是。”钱管事抖得更厉害了。
他在心里暗暗诅咒王四七这个狗东西,埋怨付景明为什么要因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但嘴上说出的话却是冠冕堂皇:“老奴有罪。只是东宫一下清出去这么多人,一时也很难找到知根知底的人去补这个缺。二来,管家的事说来简单,但其实也繁杂的很。老奴走了,殿下恐怕一时也难找到接手的人。老奴愿受任何惩罚,还请殿下留下老奴。”
听他这样说,付景明也有些动摇。
许是可以先将人留下来,等找到合适的人再将他换下去?
“钱管事这话说的有意思。”站在一边的陈姑娘忽然轻笑一声,她从林正则手中接过两本账册,递给顺宁,“管事说没有合适的人,可您前两天还把这最繁杂的活推到我这了。”
付景明将账目翻开,条条清晰。
陈姑娘冲付他行了个礼,声音婉转动听:“这些东西前天就该交到殿下手上,只是这账本里的账我怎么看怎么奇怪。单就采买这一项,问题就多很。”
“钱管事,王主事。”陈姑娘向钱管事的方向微微侧身,像是真心求教一般,只是说出的话却如恶魔低语,“奴婢愚钝,不知道这东宫用的鸡蛋是何种,居然需要二两银子一个。再就是这西院的房舍,我记得去年秋刚修缮过,怎么不过三月又要……”
陈小姐每说一条,付景明身上的阴霾就重一分。空气逐渐凝固,气压也越来越低。
“殿下恕罪。”钱管事不断叩头,额头和青石板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咚咚”声。
陈小姐十分有眼色的停了话头,冲付景明微微躬身,退到一边。
付景明揉揉耳朵,冷眼看着钱管事的额头变得红肿,渗出鲜血,到血液逐渐滴下,仍没有任何叫停的意思。
钱管事一连磕了十几个,都没有听见付景明叫停。他放缓了速度,借着起身的机会偷偷观察付景明的表情。
付景明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似乎在欣赏一场滑稽的闹剧。
钱管事深吸一口气,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拿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还请殿下看在我婆娘张氏的份上,饶老奴这一次。”
他这句话起了作用,付景明收敛笑容,有些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