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万安……”
风尘仆仆的驿使话还没说完,付景明便挥手让他免礼,催促道:“直接说。”
驿使擦了一把额间的汗,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启禀太子殿下,临清城突发瘟疫,情势危急。好在殿下有先见之明,林公子已在瘟疫爆发前两日入城。如今城中粮食与药品还算充盈,想必是能控制的住的。”
付景明手中朱笔一顿,他慌乱的将笔放到架子上,接过急报走马观花的读了一遍。
瘟疫之祸,如猛虎下山,稍有不慎便会肆虐成灾。
付景明没直接赶往临清,靠着就是瘟疫不会发生的侥幸心理。现在这一封薄薄的急报,将这种侥幸心理压的粉碎。
“不是让你们保护好他吗?他为什么会在城中。”付景明将急报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和奏折都跳了起来。
“殿下……”顺宁将头往驿使的方向偏了偏,示意付景明还有外人在场。
付景明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了下,冷声吩咐吓得跪在地上的人:“你先下去吧。”
驿使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只要能走,谁还纠结这个,他磕个头,赶忙往屋外退去。
顺宁亲自将人送出去,回到房中就见付景明低着头,颓然的坐在凳子上。他轻声唤了一句:“殿下……”
“你说是不是消息没传出去的缘故。” 付景明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懊恼的抱住自己的头,“是孤的错,是孤的错,孤明知道他身体不好的,还没有拦住他,是孤的错……”
顺宁心疼的看着付景明,想要安慰,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
幼时背不出书,被先生罚抄时,殿下没有如此;
少时被迫接过监国之责,被权臣重压时,殿下没有如此;
后来大权在握时,被无数人骂暴戾,说将来定是昏君时,殿下没有如此;
而现在……
顺宁从不将外面那些无稽之谈放在心上,殿下在与一个未知的对手下着一场大棋,待这场棋下完之后,殿下就会恢复年少时的模样,定会成为一代明君,被千古传唱。
在他心目中,殿下无所不能的,而他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
与他一同从内书院毕业的小太监多多少少都学了些溜须拍马安慰人的功夫,顺宁却是一心扑到读书上,对那些不入流的功夫嗤之以鼻。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用不到这项技能,所以现在……他就只能干站着,顺便盘算着给那个“不学无术”的自己两巴掌。
这样的崩溃没有持续很久,付景明很快便调整好状态,他将面前的奏折扔到一边,披上外衣便往外走。
顺宁紧走两步,直挺挺的跪在了门前:“殿下打算去哪?”
“收拾东西,去临清。”付景明往边上错了一步,想从顺宁身边绕开,顺宁却紧紧堵着门口,说什么都不肯放人。
付景明往后退一步,顺宁抓住机会,一个头磕在地上,言辞恳切的哀求着:“殿下万万不可啊。殿下身份尊贵,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况且疫病有太医,物资有户部,殿下还得在京中坐镇。殿下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就多派些人,多运些物资便是了。”
付景明叹了口气。
他知道顺宁说的都对,但他就是放心不下。若是之前他还能靠着一点点侥幸心理勉强在京中坐镇,那现在他就是非走不可了。
不管是因为林星火是破局关键也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临清他都是必须要去的。
付景明声音很轻,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孤若是一定要去呢?”
顺宁知道自己再怎么劝都是没用了。他以头触地,对付景明表忠心:“那奴才便同殿下一同前往,誓死保护殿下安全”。
付景明将人扶起来,又叹了口气:“难为你了,去准备出京的东西吧。”
顺宁应了声,从房间退出去的瞬间换了一副表情。
他身份低微,手中没权,自然劝不动殿下,但若换成京中那些大人,便不一定了。
只要将殿下要出京的事情传出去,那些大人自然会来劝的。殿下不出京,便能安全无虞,至于殿下之后是会问罪他,还是将他调离,他都不在乎。
顺宁点手叫过几个下人,朗声吩咐道:“殿下要出京,快去准备东西。”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都深觉不妥,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上前问道:“公公,要悄悄的吗?”
“不用。”顺宁朝正房的方向看了眼,“就按出巡的标准去准备。”
一个年老的下人率先反应过来,他拽过还要继续询问的小厮,冲顺宁拱拱手:“小的们这就去,务必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顺宁满意的看着院中忙乱的下人,迈步往耳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