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景明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就是喜欢上了这个看起来病弱,不问世事,却又心软念旧的林家公子。所以那些事明明不相干,他却能在心中拐几个弯,最终想到林星火身上。所以林星火醒来的那天明明乌云密布,他却觉得百花齐放,鸟唱蝉鸣。
想明白这件事,付景明越发觉得林星火哪哪都好,他的样貌,他的性格,他说话的方式,还有他对自己的钦慕,即使重来也依旧选择站在自己身边的固执。
在京城时,林星火愿意拖着病体陪他查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临清出事后,林星火又顶着杀头的罪名,跑到这百里外的临清。
虽说林星火这样做是为了百姓,但这其中是不是也带着些对他不一样的情感,是不是对他也有一点喜欢?
付景明几乎就要蹦起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的猜想,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林星火说明自己的心意。付景明都已经走到房间门口了,又停下,转了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先不着急,林星火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意,贸然前往恐怕会吓到他,而且……林家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
临清一天天好起来了,但林首辅的案子却一直没有任何进展。这东西拖得时间越长越容易变成悬案,也许拖个十年八年也说不定。
林家人或许可以等,可他却不愿意。
既然一直查不出来,不如换个思路,借着临清这件事,让林家子弟摆脱罪奴身份。一来林家的子嗣在朝中做官,都察院也会更加用心,二来……付景明也有些私心,总不能一直让林星火以罪奴的身份待在贤王府。
虽说以他的地位,在贤王府中养一个脔宠,不会有人说什么。他也曾听过,前朝常有官宦看上良家的女子,因其不从,便买凶杀人、进言诬陷,害得那女子家破人亡,身陷囹圄,入了贱籍。等到这时,那人再重新出现,救人于水火,将女子养于后院,还要人对他死心塌地、感恩戴德……
他付景明不是什么好人,但这种强取豪夺、丧尽天良的事,他也是做不出来的。
更何况,若是真的喜爱,又怎愿看他黯然神伤,怎能陷他身染污泥,他只愿他所爱之人,所求皆如愿,多喜乐常安宁。
想要恢复林家人身份,最重要一点就是——造势!
被付景明派去打探消息的顺宁很快就回来了。顺宁行过礼,如实禀报:“奴才们在城里打探了一圈,临清百姓都感念殿下恩德。”
付景明没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微微皱眉:“星火呢?”
“百姓大都觉得林公子是给殿下办事。”
“你在恭维我?”付景明看着顺宁微微眯眼,总觉得这个跟在跟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内侍越来越不得用了,他将话挑明,“孤要给林家造势,让你查的是临清百姓对星火的态度,不是对孤的态度。”
“林公子……”顺宁看起来有些为难,他也知道殿下想要做什么,但临清的情况,实在算不上好。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向上回禀,“殿下若不来这临清,临清城中百姓自然记得林公子恩德。但殿下亲自来了,又为临清做了许多事,再加上林公子来临清后,一直打着殿下的名号,这些崇拜也全转到殿下身上了。”
……
“你下去吧。”付景明挥手让顺宁下去,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分外头疼。
他倒是忘了,林星火身份尴尬,一直打着他的旗号。临清百姓本来将信将疑,结果他亲自来了,可不止就将林星火这些话全坐实了。
若是换做是别人,付景明肯定乐的高兴,照单全收,但现在要给林家造势,还得想个办法。
官府发放的药物经过了几次改良。两剂药下去,不说药到病除,但也能出门走两步。瘟疫的恐怖氛围逐渐褪去,紧张了两月的百姓逐渐放松下来,开始有功夫将注意力放在一些奇闻趣事上。
城中的病患少了,施药的棚子空了不少,刚刚病愈还不能下地干活的百姓,从家里搬来凳子,三个一团,五个一伙的围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闲聊。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聊来聊去居然聊到了京城的林家。
一个驿站小二模样的人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我听说那林公子本是林首辅家的二公子。”
“林首辅?你说的是那个因为对圣上不敬,最终被下狱的林清?”
“什么对圣上不敬!”从两人身后路过的书生冷笑一声,竟是遮掩都懒得遮掩了,“我之前去京城办事,幸见过林首辅一面,那当真是个清廉厚道的好官。只是这世道……”
他长叹一声,摇摇头:“这种人不长命啊。”
驿站小二眼睛亮的像是瓜田里的猹,他将书生拉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说……林首辅被人暗害?”
书生夺回自己的衣袖,用力摆摆手:“我可没这么说,只是……那林公子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