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头挥来即去的肢体重如泰山、甚至连眼皮都不听你的话了。
在整片世界都离你远去中,意识归于永恒的沉寂。
归入他乡传说中的泉台彼岸,生者两隔!
徒留他人用尽各种方式,试图唤醒你那具残损的躯壳。
归于平静的天空阴云散去,阳光自云层倾洒进永恒未抵的万里深渊。
却唤不起她脸上的一丝血色。
在任何画本与文本艺术里。
当黎明与飞鸟在灭世的暴风雨消失结束,天光自浓云撒入人间之时。
一定是生者归来之日。
可事实是那个爱管闲事爱远游、喜好喝酒比剑的女孩死了。
她没有死在作为无名客所命定的墓场:
——无名客指针所指向的未知世界。
也没有死在幻想当中那张温暖的大床上头
——床前是牵手送临的子嗣。
甚至将那个同她宣誓的童养夫也丢在了原地。
就像是一个不负责的领养者领到了一条小狗。
却毫无理由,把它丢在了永远无法跨过的河岸。
喀嚓嚓……
无名的风送来坚韧之物的碎响。
那把历经千万遍捶打的黑剑神兵本该坚如晶壁,留存万古。
可此刻它就像是一块遭受重锤击打的脆玻璃般自内而外、生出裂纹、在剑主归入死寂的心境中如朽木般支离破碎,化作层层剥落的碎片。
转眼间,连剑柄亦是化作细沙自指隙流逝……
满是火痕剑伤。
却拖着残躯第一时间赶赴的男人立于殿前,碎碎低喃犹若入魔。
“不是这样的。”
“一定不是这样的……”
他睁着木然的眼,竭力自我欺骗。
欺骗自己没看清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
欺骗自己,也许她只是受伤昏过去了呢?
或者更可能。
仅是白珩想看看自己狼狈抹泪的样子,然后合着这些老友一起戏弄自己?
毕竟以她的性格,做事什么事都不稀奇……
可当他抱着她的身体。
丝丝漠然的凉意传递在胸的那一刻。
他骗不下去了。
鳞渊海潮声声。
洞天晨光倾洒。
这个日子何等温暖,却是她平生最冰冷的时刻,没有温度、没有回应、没有心跳……甚至连雪色的狐耳也如僵死的落叶为之垂落。
万千凋零的持明茧林中,他默默将那张脸埋入胸前,喉咙里如塞入致人喑哑的毒药。
起初是压抑的抽泣。
可很快便化作无法控制的哭嚎。
灰白长发的男人怒吼向建木,一剑剑穿刺在那盘根之前,却不可能给其哪怕丝毫伤害。
像是亮出爪牙却无处复仇的野兽。
挚友们缄默。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
唯有他才能体味这份痛苦源自何处。
那个为他系上红结、插上玉簪,令他宣誓的女孩去了彼岸。
却把他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