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每天在家看书,看电视,看报纸新闻,剩下的,便只是用电话联系各路人马,实时获取必要的信息。
剩下的事儿,他便一概不管,全都交给手下的人自己处理。
而这,却也正巧合了林巍如今这群手下的心意。
大头在江南区租了办公室,每天都对夜店的工作现场严防死守,做足了准备。
崔永豪离开林巍之后,更是表现得十分积极,在问林巍申请了一笔活动资金后,很快便在帮内和街头上拉起了一支新队伍,人数竟还不少,足足三四十个。
尹昌南此人,林巍对他印象不错,感觉上是个能办事的低调狠人。
他被林巍派去加里峰洞,明面上帮助崔永豪,实则暗中观察局势充当眼线,尤其紧盯毒蛇帮的行动,并且为林巍在幕后的计划付出行动。
如今的毒蛇派正是高速扩张的时候,他自然也得帮帮忙才行——比如,塞点自己人进去,帮安社长缓解一下压力嘛。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想要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雨中收获他想要的,他又怎么真能任由手下一败涂地?
权俊佑则被林巍拆开使用——他和尹昌南关系很好,也正因如此,林巍便有意分开两人,被林巍派去了北大门的按摩店,名义上是保护林巍和北大门的产业,实则一边监控着黄大勇的行动,一边负责追踪池英民的下落。
万事俱备,只待李仲久动手。
可风雨欲来,李仲久却很沉得住气。
一天,两天
足足一个礼拜,林巍才终于在傍晚时分,接到了电话。
来电的不是旁人,正是林巍苦等了许久的李仲久!
林巍罕见的没有让人接送,而是自己开着车,慢悠悠的来到了江南。
当然,他也不会傻到孤身赴约,身后跟随着两辆黑色轿车,每辆车满载五人,都是这段时间里,他印象不错的优秀打手,只是他却并未叫上权俊佑等最近用的趁手的人物。
别说,这进口车开起来的确舒服很多,难得有了驾驶感,他还很是新鲜的绕了远路多体验了一会,丝毫没把李仲久的邀约放在心上。
等他到了江南,一家安静的茶室之中,李仲久早已等候多时。
门口,李仲久的小弟面色冷漠:“大哥包了场,里头没有外人,林社长只带两个人进去吧。”
“好啊。”林巍浑然不惧,将多余人手留在建筑外,只带两人,便奔赴茶室。
这家茶室是私人运营的高档会所,没有大厅,只有包间。
林巍在漂亮服务员的引导下抵达三楼内隐蔽的包厢,推开门,便看见了李仲久有模有样的坐在一处茶几前,茶几上摆着茶壶与棋盘,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样子。
“呦,林社长,来了。”
李仲久勾起嘴角,笑容不羁,而林巍只是微微一笑,见茶室内没有外人,便将两个小弟留在房间之外,而李仲久也很默契了只留了两个人在门口。
进屋后,林巍关上房门,走到近前,盘腿坐在矮桌前,看了看这古色古香的环境,笑道:“这地方看起来可真不错,会员卡得多少钱?”
“你要是喜欢,之后我送你一张会员卡这儿是邀请制,年费也就两千万而已。”
李仲久满不在乎的说着。
林巍笑着:“那我就先谢谢李社长了,还得是在虎派的人出手阔绰。”
“哎,林社长这是哪里的话,以林社长的本事,即便是现在,一个月的收入,也够买个十张二十张的玩玩。”
李仲久摊开手掌,指了指棋盘:“我听说林社长喜欢下棋,正巧,我也一直被大哥催着学学,不知道,能不能讨教两手?”
“这你可就误会了——我以前哪有学棋的余裕,也是近期才开始学,不过李社长倒是每周都去玩高尔夫球,若是有机会,我倒挺想学学这个。
听说,那些有钱人还是更喜欢高尔夫球,我都在寻思,要不要换个东西养养内涵了。”
林巍针锋相对的笑着,李仲久咧嘴一笑,拿起黑子,随手按在棋盘之上:“这顿茶水算我,让我先行,不过分吧?”
“自然如此。”林巍拿起一枚白子,也不露怯,他除去和千信雨在一起的时候会学一点棋艺,自己在私下也看了不少书和教程,免得哪天被人怀疑。
尽管算不上什么棋艺高超.可林巍觉得,比起李仲久这样的人物,他应当还是略胜一筹的。
两人你一棋我一子的落着,嘴上也没闲着。
“这倒是没错,尤其是那群国会议员们——高尔夫球场足够大,什么脏东西都能容得下去。
棋盘就太小了,只能容得下两个人捉对厮杀,除了一些老家伙,还真没多少人爱下。”
李仲久下棋的速度很快,看见每个棋子都想吃个干净。
“围棋嘛,棋手只有两个,可棋子却很多。高尔夫球人倒是不少,可打来打去,球却只有一个。”
两人你来我往,臭棋篓子倒是将遇良才,杀得难舍难分。
李仲久甚至都在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配合我下棋了,竟比我的围棋老师喂棋喂的还要舒服。
为了这次见面不太丢人,他这一个礼拜高尔夫球场一次没去,全跟着围棋老师学下棋了这家伙的棋艺,嘶,恐怖如斯!
“林社长倒是看起来自信十足.这夜店的事儿,我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你给个准话,兄弟思来想去,倒是我道行浅了。”
“怎么说?”林巍表情不变。
“也罢,区区一个夜店,既然林社长愿意与我李仲久在一条街上谋生路,我李仲久又怎能那么小气?
不过,既然林社长都来兄弟这儿找吃的,那兄弟也想去加里峰洞捞上一点油水.林社长意下如何?”
林巍笑着:“天大地大,李仲久李社长想去哪都能去得。”
“就等你这话!”李仲久落下一子,笑吟吟道:“林社长果然气度非凡!”
与此同时,仿佛算好了时间。
林巍的手机忽然响起。
林巍看过一眼,眯了眯眼。
“还是先接电话吧。”
李仲久不急着下棋。
林巍拿起电话,电话声中,传来了正在喘着粗气的崔永豪的声音。
“大哥!在虎派的人来了!他们奔着毒蛇派的地方去砸,我们正在支援的路上。”
“嗯。”林巍摇摇头,挂断电话,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便再次响起。
“大哥,黄大勇接了个电话急匆匆走了——带着店里的人手。”权俊佑声音冷静。
“你去盯着他,告诉美珍,今天放假。”
林巍再次挂断,这回不急着开口了,反而玩味地笑着。
果不其然,电话很快便再次响起。
“大哥,在虎派的人没动.帝心派的崽子突然来店里闹事,怎么办?”
大头声音急切。
林巍眉头一挑。
看着李仲久此刻笑吟吟的样子,林巍也咧嘴一笑:“打出去。”
他放下电话,很快又是毒蛇帮的安成泰打了过来。
“林社长!在虎派的崽子们草!给我打!”他话说到一半,就粗暴的打断了对话,林巍将手机拿远些,内里传来的大声怒骂和乒乓响动,甚至透过话筒,让面前的李仲久也听了个真切。
林巍叹了口气,主动挂断电话,放下手机。
“李社长可真不厚道,说了夜店给我,怎么还让帝心派的崽子们来捣乱呢?”
“这可怨不得我,我和帝心派又没什么交情.嗨,张守基这家伙就是喜欢眼红,当年就没少看着我们在虎派的东西流口水,林社长,你是树大招风,引人眼红了。
还有,毒蛇派的人和你有关系?哎呀,怎么不早说.你早说,我横竖得卖你一个面子,怎么能自家人打自家人呢?”
李仲久话里有话,脸上的笑容愈发嚣张,而林巍却不动如钟,他伸手指了指棋盘。
“到你了。”
李仲久暗叹:果然还是石会长老谋深算。
可心里,却又有点疑惑。
这林巍还真打算输输输,先输个彻底再说?
他再下一步,而林巍却反倒加快了手速,立刻一颗白子跟上,围杀。
“事儿既然都发生了,李社长,你可不能怪我,毕竟自己养的狗被打了,就算不心疼,也得抱怨几句,要不然,别人敢打我的狗,那接下来不就得朝着我挥棍子吗?”
林巍笑吟吟的,话音方落,李仲久的电话也突兀响起。
他脸上一直尽在掌握的笑容淡化少许,捏起手机,看了看来电的名字,又看了一眼林巍。
这回轮到林巍微微抬手:“还是先接电话吧。”
李仲久也当面接通了电话。
“大哥,这群西八崽子有点扎手,也不知道怎么凑的,人比想象的还多的多!”
在这一瞬间,李仲久露出了他应有的模样,他的脸阴沉了下来,声音如刺骨凉刃:“你想回来?”
“不是!大哥,我保证能解决这帮子狗杂碎!就是时间上.”
“我在和林社长下棋,你自己看着办。”
李仲久挂断电话,脸上方才的冰冷便不翼而飞,叹了口气:“林社长还真是兵强马壮。”
“可算不得,我现在可正发愁呢。”林巍叹了口气,而李仲久却没急着下棋,他耐心的等待片刻,果然也等来了又一通电话。
这一次,他电话里的声音很小,林巍也没法偷听的到,但从李仲久的表情来看,似乎报来的消息不错。
李仲久面露笑容,放下手机:“林社长,那位叫做黄大勇的朋友.家里怎么欠了我的钱?
哎一古,这可麻烦了,他爸在赌场里输了一个亿,听说黄大勇现在是拿你店里的钱想先补上一部分——这多不好,马上月末了,你不还得给丁会长一个交代呢吗?
我手下一看他拿钱来就觉得不对,把他扣下了,这钱我可不敢拿,要不,你派人去把他领回去?
哦对了,听说林社长的按摩店别有一番乐趣,我那点手下也想去体验一下,怎么,今天休息?”
林巍不动声色:“多谢李社长好意,自家人的事还是自己关上门解决比较好,就不劳李社长关心了。”
“但那欠的钱哎,林社长,你知道咱俩哪里很像吗?”
李仲久抿了一口茶水,眼中锋芒毕露:“我们都很讨厌,别人拿了东西不还。”
林巍微微一笑:“等我回去调查清楚,自然会给李社长一个答案。”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半掩的中式木质推拉窗外,酝酿了几日的暴雨终于落下,电光照应天际,乌云密布之中,雨水倾盆而落。
李仲久再下一子,棋局胜负已定,林巍险败几目,让他可惜的摇了摇头。
“李社长棋艺高超,看来,下次学围棋我得更认真点了。”
“也不知是不是林社长故意让我,这棋可不像林社长的水准。”
林巍指着棋盘,惋惜道:“该杀的几枚我想留到后头,却不料想李社长杀性太重,一路杀到底,反倒坏了我学好的棋局。”
“哈哈哈,看来我这老师还真没白找,他叫我遇事不决,与其瞻前顾后,不如干脆随性子杀到底去,在业余棋局,往往还真能打人措手不及。”
李仲久无心下棋,走到窗边,望着街上。
林巍懒得起身,看着棋盘反复推演几次,这才扭头看着矮窗外头。
“不怕被雨淋着?”
“哎,有些风景,就得雨里才好看,来,林社长。”
李仲久发出邀请,林巍这才慢悠悠走到近前。
窗外,远处的街道上,两群人此刻在雨水泥泞之中厮杀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