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贤敏看着林巍,直接道:“最好能让她那张恶心人的脸蛋上,和我这儿一样.”
她指了指自己鬓角的创口:“留下点痕迹来。”
林巍问着:“对方是谁?”
“大洋食品家的小女儿,河闵娥。”
牟贤敏看到林巍的手指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便主动俯身向前,将茶几上的烟灰缸挪到他脸前:“在家里放松一点就行,我不在乎这种事。”
她笑笑,林巍嗯了一声,却没有拿出烟来,只是思索片刻,道:“是那家主营进出口食品的?他家的大仓库是不是在仁川港那边?”
“是的,据说大洋公司有华尔街的部分背景,陈星俊可能看上她的原因之一,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不过,他们有钱,但在这里的影响力却小的可怜,只要事情做的嗯,像你说的,专业一点,不会有什么波澜的。”
牟贤敏平静的看着他:“她没了那张好脸皮,陈星俊也未必会还会在乎她,礼尚往来,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最重要的是只要你别自己出问题,这件事就是我做的,汉城日报做的。”
这算是给林巍打了个定心针。
别管对方是谁,只要你自己别暴露身份,外人就只会知道这件事是牟家的报复行为,冤有头债有主,轮不到林巍来抗。
“好。”
林巍轻声答应了下来。
他看着牟贤敏,微微一笑:“只需要让她破了相就好?”
“嗯。”牟贤敏点头。
“我会安排,就在这个礼拜。”林巍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表情冷漠:“但我觉得,与其都要面对对方可能再来的报复,不如”
牟贤敏看着他,没见过他这副样子,那冷峻的脸和眼神,还真挺符合她对林巍另一面的猜测——虽然有些危险.却也很有魅力。
她微笑着摇摇头:“你太小看汉城啦,这么做的目的,既是为了报复那个女人,也是为了告诉陈星俊——他这副嘴脸属实也太恶心人了。
出车祸那天还知道来装个人模狗样,事后就干脆一次不来,反而轮到撞我的女人去看婚纱?
呵,看来我破相对他的影响还真大呢。”
牟贤敏笑容嘲讽。
林巍点头:“没问题,我会亲自监督执行,不会出任何问题,也不会有证据和犯人。”
“那就交给你了.”
牟贤敏说着,撩起短发,没看他,只是望着一侧:“你不会怪我吧?明明你救了我,按理说,该是我谢谢你才对,结果却还需要你帮忙做这样的事儿”
“虽然我现在不大喜欢做这样的事.”林巍笑笑,只是牟贤敏扭过头来,却看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看。
“如果是你的请求,我会去做。”林巍这才将后半句说完。
两人四目相对,一秒,又或许是好几秒之后,牟贤敏嫣然一笑:“杀人也行吗?”
“要看对方做了什么,要做什么。”林巍没有否认,淡淡道:“如果达成目的有必要的牺牲,只要牺牲的不是我自己和我身边的人很容易做出决定。”
“我们可真像”牟贤敏笑吟吟的,却又道:“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坏坏的?”
“那我岂不是更无可救药了吗?”林巍失笑两声,摇摇头,看起来有些意兴阑珊。
牟贤敏知晓他可能有些伤心,但这事她的确没法多说什么,只能轻声道:“谢谢,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能找谁做这件事了.马上就要十一月,今年的选票可能在十一月中旬就会投完,这个敏感的时间,我们不能出事
对我来说,如果非要做这件事不可的话.你最可信。”
“阿姨是这么想的?”林巍问。
牟贤敏一愣,随后无声的点了点头。
林巍嗯了一声,却突然笑了:“那就好,看来在阿姨眼里,我还挺靠谱。”
他突然变得高兴了些,让牟贤敏一时没想通,直到看他眼神温和的看着自己,才不自觉的挪开视线。
哦.
或许在林巍看来,这件事不是她牟贤敏想做的,而是安雅英,她只是被母亲要求,才会来和他谈及此事
可事实上这件事,对也不对——尽管安雅英的的确确在今天下午又提了一次,她才下定决心,可事实上.她也的确是这么想的,若还想要血债血偿的报复对方,就必须要找林巍去做了。
或许对方也是算准了这个尴尬敏感的时间点,才会对她下手,就是为了让汉城日报不敢明目张胆的报复。
若再拖一段时间,生米煮成熟饭,陈星俊和那女人公开订婚,再开始报复,可能就要面对顺洋丢了面子,也不得不反击的情况。
的确,汉城日报在之前,的确没有什么靠谱的,在这个时间,合适去做这种报复的朋友或者说盟友。
可现在,有林巍在,事情就不同了。
无论是金门的背景,还是他个人的能力,去做这样一件事儿,都是专业对口且轻而易举的事。
牟贤敏轻声道:“其实.”
“叮咚。”
门前动静响起,打断了牟贤敏欲言又止的话,保姆脚步匆匆的去开门。
林巍起身,牟贤敏下意识的也跟着站了起来,门口,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迈步而入,只有一米七出头的个子,走起路来却虎虎生风。
看到林巍,他哈哈大笑:“你就是林巍,林常务吧?”
“牟会长nim。”林巍鞠躬,给足尊重,面带笑意:“久仰您的大名,今日总算能与您见上一面了。”
“唉~别这么说,我拖了这么久才当面向你致谢,本就不应该,还让你在家里等了这么久坐,坐下聊。”
牟会长满脸和善,看起来没什么架子,长相也很有亲和力,给人的感觉,像是个热心的邻居大叔。
两人互相打量几眼,牟英雄笑容更甚,对着自家女儿有些促狭的挑了挑眉头:“还真是一表人才,放到我们那年代啊,上门说媒的人,怕是能把门槛踩破。”
“你这话说的,现在不也一样吗?”
安雅英从厨房出来,或许她其实早就忙完了,只是想给林巍和牟贤敏单独聊天的时间而已。
走到客厅,她亲切的拉着林巍的胳膊让他坐回沙发上,既表明了态度,也是让牟英雄明白林巍在她心里的分量。
这着实让牟英雄有点意外,没想到自家太太这么看重这位年轻人,笑着坐到单独的沙发上,而牟贤敏则被他一挥手赶去和林巍一起坐着。
她嗔怒的看了自己老爹一眼,却落落大方的坐到了他身边,牟英雄一左一右的看了几遍,满意的点点头:“小伙子这身板,还真壮实,比那个陈星俊好多了,那小子一坐下弯腰驼背,说话也没个德行。”
他将西服外套脱下,安雅英伸手接过去挂着,牟英雄从衬衫口袋摸出烟盒来,递给林巍一根,林巍双手接过。
“林巍xi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岁。”林巍笑容腼腆。
牟英雄啧啧称奇:“真是年轻啊贤敏你今年多大来着?”
“爸!”牟贤敏小脸一垮,安雅英也瞪了他一下,牟英雄摊了摊手,自然地对着林巍打趣道:“看到了吧?在牟家,男人的家庭地位就是这样的。”
林巍配合的笑着,却羡慕道:“您家里人的关系可真好。”
“哈哈哈,按你们的话说,家和万事兴嘛,诶,对了,真按祖籍算,我老家也是你那边的,我记得我爸和我说过,我爷爷那辈是在哪来着好像是山东。
也不知道我祖上是怎么跑来的。”
牟英雄说着:“听说那位卢玄武议员祖籍也是你那边儿的,这可真巧了——我听说你还挺支持他的?”
林巍知晓是自己和安雅英闲聊时的话漏到了他这儿去,这既是闲聊,恐怕也是考验。
这一连串的问话林巍还没琢磨明白,边想边答道:“也说不上支持吧,我连给人送钱的机会都没有只是觉得,今年最后的胜者,应当会是他了。”
“你说的那些话我听你阿姨说过了,有点道理。”牟英雄点燃自己的香烟,顺势点燃的火递到林巍面前,林巍双手捧着点燃香烟。
牟英雄等他的香烟点燃,才大大咧咧的将打火机往桌上一丢,另一只手扯了扯裤腰带,大马金刀的靠坐在沙发上。
“但”
“怎么一回家就谈这些事。”安雅英打断了他的话,瞪他一眼,道:“谁不知道你还是看好那位李议员嘛。”
“从民意调查和各方面看,李议员无论从票数还是声望,都和卢议员不相上下——而以他的身份,不相上下的这种票数,很难让人相信他能走到最后。”
牟英雄却看着林巍,执着道:“我就是想听听年轻人的看法.在这种局面相近的时候,你说说,汉城日报还有什么理由放弃已经支持了几年的盟友,突然改投敌营呢?
赢了也就风光两年,输了可是要出大事的。”
林巍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看来叔叔其实已经有了倾向您是在问我,其实也只是想让我给您一些可能帮助您肯定判断的理由吧?”
他这么说之后,安雅英和牟贤敏就都不说话了,保姆安静的递上一壶茶水,牟贤敏对她摆摆手后,她便自觉去厨房忙碌。
牟贤敏给两人倒茶,时不时看林巍一眼。
他正在侃侃而谈。
“如果让我来判断之后的情况,我认为此次大选,支持卢议员的原因有三。
其一,过去连续三位总统治下的韩半岛问题重重,经济问题、民生问题、黑帮问题、钱权交易问题.
人们迫切的需要一个新面孔来改变这一切,卢玄武是南韩生态中从未有过的野路子,他出马选举,本身代表着一种革新。
第二,卢玄武本身的经验积累,及其辅佐官的能力超绝,能以律师再到检察官,从检察官再到律师,再到议员,卢玄武这一路除去运气,自身能力毋庸置疑。
作为如此人物,起初还没有过多人意识到他的价值,却能从无到有,搅动风云,成为本次选举中,和李议员平分秋色的唯二选项,无论成败,都象征了许多。
卢议员麾下的辅佐官、为他摇旗呐喊的新党议员,观其底色,大多都是从寒门出身。
时间已经是02年,未来的十年,像卢议员这样草根出身的议员、检察官还会越来越多,此为大势,难以更改。
第三”
林巍对着牟贤敏笑笑,她将茶水放到了林巍的面前。
“我认为,即便卢议员此次落败,下次,也绝不会再输,无非就是赢得这个三年,还是赢得下一个五年的区别罢了,而这一场如果李议员未能获得胜利才是我们雪中送炭的时候。”
林巍的话让牟英雄沉默片刻,他突然道:“怎么是三年?”
“我认为,卢玄武本次任期很难顺利走完。”
林巍的话可谓惊人。
此刻大家伙连谁会当选都不知道呢,他却已经想到了是卢玄武获胜,并且会在中途出现意外。
“您想想看吧,有多少人押注李议员,而这部分人,会在新总统上任后迎来什么结局?
李议员高喊的扫黑除恶,我们都知道,可能也就是个口号而已。
但卢议员不同”
林巍严肃了起来:“这些此刻积极向李议员靠拢的人,在之后必然会迎来一场大洗牌,您没发现,某些人已经开始谋求退路了吗?
就比如那位阿姨想要介绍给我认识的检察长他这个年纪,本来还能再往总检凑凑,可偏偏急流勇退,在这个风口决定离开检察系统,功劳都分给手下,扶持新人
我思来想去,除非是那位检察长真的累了打算退休,要不然,定然是因为他心里也和我一样,认为此次选举若由卢议员上任,必然会有不少人会被拿来当靶子”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了茶壶的雾气袅袅,直到林巍手里只抽了一口的香烟都只剩下烟屁股,林巍才将它碾灭在烟灰缸里。
牟英雄沉声问:“可若是李议员成功,我们怎么抗得过清算?”
“这就要说到李议员和卢议员的不同了——李议员是个商人,给足了好处,就能把嘴闭好,只要利益足够,就能一笑泯恩仇。
卢议员呢?”
林巍点到即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