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点。”
“用力一点啊!”
“对对对,嗯”
大通铺上的林巍趴的姿势很舒展,两个囚犯此刻满头大汗,一个捏着林巍的后腰,一个负责捏他的双腿。
“好了好了。”
林巍感觉浑身都舒坦了许多之后,才捂着左肩膀坐起身来,舒服的长舒一口气:“你别说,好久都没按过了,还挺舒服。”
“大哥,喝点水。”
一直插不上手的另一个囚犯麻溜的给林巍拿来水杯,林巍喝了一口,放在一旁,那囚犯就又给他放到远处的桌子上。
“大哥,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有机灵的开口询问着,而林巍只是懒洋洋的躺着:“没了,有需要再叫你们。”
“是,大哥。”
其余囚犯这才松了口气,幽怨的暗戳戳看着方才给林巍按摩的囚犯——如果不是这狗日的突然想献殷勤说要给他按摩,他们也不用这样竞赛似的讨好林巍。
这种事儿吧,你做了不一定别人记好,可别人都做你不做,就容易得罪人。
牢房恢复了安静,其余人面面相觑,却不敢打扰林巍休息。
“看守所的日程是什么样的?”
林巍问完,立刻便有人回答道。
“早上六点起床洗漱,六点半吃早饭,然后七点半到十一点可以去操场放风,有信仰的去小教堂祈祷做礼拜,看医生的看医生,被提审的提审。
中午十一点就吃午饭,吃完就是午休到下午一点半,然后和上午一样,下午四点半就开晚饭,晚上五点到八点有时候可以去活动室看电视看定影,有时候就只能呆在这儿,一周排队洗澡,每周能排三次
哦,对,这儿有商店,您家里头要是送钱的话,可以买日用品或者零食什么的。
烟什么的只能找狱警帮忙,呃,去关禁闭的那个胖子,我们都叫他延吉哥,他认识狱警,反正一千元能买一根烟。”
嚯,还真是暴利。
林巍头一回真蹲到看守所里,还是第一天,难免带点新鲜劲,此刻,他不仅没有因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心,反而兴致勃勃道:“探监呢?”
“看守所不能探监的,也不能给家里打电话,进了监狱才行,看守所只能由律师来看您”
狱友将规矩都说完,林巍点点头,无聊的瞥了一眼时钟,他被送进来的时候刚过了中午,现在正是午休的时候,他也没兴趣在这里吆五喝六的拿人找乐子,只是兴致缺缺的说道:“谢了,休息吧。”
“是,大哥!”
囚犯们松了口气,这才各自呆在自己的位置上躺了下去,林巍身旁应该是那胖子的位置,此刻空着,给他留了不小的地方。
林巍到底是大心脏,身处如此境地,也能很快睡着,等身边传来动静睁开眼睛,时间便已经到了放风时间。
囚犯们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告诉林巍要排队等,林巍便按着规矩做事,有俩囚犯为了抢着给林巍收拾床铺,还差点发生了口角——不得不说,在这儿,林巍才算真正领悟了自己在‘道上’的地位。
在外头,总是和韩强植这种级别的家伙打交道,他都差点忘了,其实自己也不算是个小人物了。
门被打开,狱警要求所有囚犯站成一列挨个出去,到了林巍这儿,却有狱警开口道:“所长要见你,你留在这儿,等见过他再去放风。”
林巍停下脚步,眉头一挑,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点点头,走出队列。
其他囚犯不由露出‘不愧是你’的表情,羡慕的看了两眼,便在狱警的督促下排队出去。
而林巍则被狱警带着,穿过长廊的时候,他还主动要求狱警给他戴上手铐。
狱警都有点懵了,但林巍却坚持要按规矩做事,他也只能秉公执法,从监区带到了办公室门前,才小声道:“您放心,这儿没监控的,您带着手铐进去我不好交代。”
林巍左右看了看,最后点头答应,解开手铐,敲了敲门。
“进来。”
林巍迈步而入,随后,便有些意外的看到了两个熟人。
一个,是本不该能出现在这儿的牟贤敏,另一个,则是安雅英。
牟贤敏对着林巍眨了眨眼,却看见他穿着囚服的样子,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安雅英看了林巍一眼,眉头微皱,随后舒展开来,关心道:“没事吧?”
“没什么事儿。”
林巍笑笑,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看守所所长。
对方年纪四十岁出头,看起来有点凶神恶煞的气质,只是此刻满脸笑容,看到林巍,还主动起身对他伸出手来:“林巍xi,我是这个看守所的所长,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您好。”林巍和他握了握手,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今天的遭遇而表现出什么愤怒或忧虑。
所长看了看林巍,又看了看安雅英和牟贤敏,叹了口气。
安雅英及时开口:“林巍啊,坐,我和所长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这次的事儿啊,要是韩强植对你有什么过分的地方,你可别迁怒到他身上去。”
“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嘛。”林巍笑着,可却若有所思,他想,韩强植刻意将他丢到这里来,显然是有所准备的。
而安雅英之所以会亲自前来,还和牟贤敏一起,一方面大概是有事情要和自己沟通,另一方面,恐怕也正是担心韩强植在看守所内还会耍什么手段,折磨林巍。
检察官是能提审犯人的,这由不得牟贤敏不担心,如果所长和韩强植完全蛇鼠一窝,那林巍在这儿,恐怕要像在地狱里一样难过了。
可看所长的样子,似乎却并不是林巍所想的那样,和韩强植有多亲密。
只看所长主动对着林巍坦诚叹息道:“我知道林社长大概在担心什么,但其实.我也是没有选择而已。”
他看着林巍,开诚布公道:“我如果不配合他,倒霉的就会是我,但其实配合他,对于我来说,也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我知晓这次的争斗恐怕涉及的层次远不是我一个小小所长能主导的,也希望林社长明白,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希望保持中立。”
林巍这才恍然。
大鱼打架,小鱼遭殃,看守所所长是个明白人,他很清楚自己无法拒绝韩强植的命令,在他面前也是一副卑躬屈膝的笑脸,可实际上,他根本不想掺和这种事。
韩强植赢了,和他有什么关系?韩强植会给他升官发财吗?倒是他拒绝韩强植,反倒有可能被清算。
可他难道就不怕韩强植倒了,汉城日报和卢议员派系的人开始反清算?
当然怕!
就林巍这个样子,但凡在看守所吃点苦头,最后谁会忘了他这个看守所所长?必然要加倍给他把这份痛苦还回来——可怜的所长其实根本就没得选。
这也是绝大多数在这场对抗中小人物的缩影,一如林巍,如今也只能尽力的在扳倒韩强植的路上进行自救,其他人,包括卢议员,比起解决韩强植,都更在乎通过韩强植来打压李议员。
谁也不会在乎林巍是否清白,在监狱里过得好还是不好,他们只在乎更加卖力的抨击韩强植,抨击李议员,如果林巍能搞出什么东西来,他们会摇旗呐喊,火上浇油。
如果林巍扛不住倒下了,恐怕也只有牟家会受到牵连——作为一个临近选举才突然投诚的家伙,他们虽然重要,可也没那么重要。
林巍如此,这小小的看守所所长就更是如此了,林巍尚要拼尽全力,以一个小人物的姿态对韩强植想尽办法发起猛攻,所长自然也要努力地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这便是所长的态度。
只看他对着林巍再次双手握了握手,苦笑着对安雅英说到:“感谢汉城日报对我的采访申请,但我个人而言,的确没什么值得报道的.突然有点肚子疼,我就先出去了。”
安雅英点点头,面露感激神色,微笑起身送别:“没关系,谢谢您能给我们这个机会来采访,无论内容如何,我们都会记得您对汉城日报的帮助。”
所长摆摆手,看了看手表,道:“我只能给您半小时,走的时候,我会让人带着您出去,最好还是别让人知道您来过这儿。
林巍xi在看守所也不用担心太多,起码摄像头不会突然失灵.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儿,哦,生活上就好说了,我会安排一位狱警专门负责你的监区,有什么需要,生活上不舒服的,您尽管开口。”
林巍感激道:“谢谢所长nim。”
“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所长有些掩耳盗铃的不愿多聊,但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在他允许牟贤敏和林巍见面的时候,就其实已经是对韩强植的背叛了。
等到所长离开,牟贤敏才起身,一步走到林巍身前,不等他开口就拉开他囚服的领子看他的肩膀,眼眶泛红:“疼吗?有没有变得更严重?我都说了要打钢板.万一落下残疾怎么办?落下病根怎么办?”
“没事,真的没事,一进来我就找医务室处理过了,就是缝合的地方有些开裂,重新缝上就行了,他能有多大力气,还能给我骨头按碎了不成?”
林巍知晓,对方大概已经得到了那份录音,心里松弛了一些,转头微笑看着安雅英:“阿姨,谢谢您专门为我跑一趟。”
“你是我女婿,我不来,还能看着你受罪不成?”安雅英叹息一声,却是第一次承认了林巍的身份。
林巍和牟贤敏同时微微一愣,而安雅英却不想多谈这件事,只是淡淡道:“我们决定将之前手里有的,和现在其他人递过来的刀子全都拿出来,直接对韩强植发起更强的舆论攻击。
同时,让律师团对韩强植发起诉讼和调查申请,并且,我们联系了一些朋友,我们认为,想要解决如今的韩强植,必须要有民意相助,才有可能让检察官内部对韩强植进行约束和打压——我们计划在五天之后组织一次在首尔中央检察院前的静坐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