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次拔枪的是我们市局的同事,这事找我说可不管用。”王一直言。
院领导闻听此言,看向了手持搪瓷杯举枪的那个年轻警察:“小同志,我和你们徐局长是老朋友,请给我个面子,咱们各退一步行不行?”
捧搪瓷杯的小警察扭头冲院领导笑了笑,笑容背后分明藏着一丝讥讽:“实在抱歉,我正在执行公务,若是徐局长有命令,自然照办。但在徐局长未明确指示前,我只听从我们裴局长的安排,若是要打你的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连续被两名小警察驳了面子,院领导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在他平时的地位中,是可以和市局领导称兄道弟的,然而今日碰到这些基层警察,却一个个不吃他这一套。
双方的咒骂声愈演愈烈,眼见两把黑洞洞的枪口越来越近,几乎快要顶在彼此脸上。此时的院领导愈发激动,竟昏倒在地。
昏倒了?
昏倒了!
巡警和巡捕两方顿时愣住了,随后都乱了阵脚。哎哟妈呀,这回可是捅了篓子了……
山凹村的派出所与镇上卫生院之间虽各执己见,但他们心底都明镜似的。所长亲自透露,他与卫生院院长徐老弟交情匪浅,今天这番冲动之举,怕是要把徐院长的老交情给搅黄了,万一徐院长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年轻的巡逻警员心里琢磨着,自家那口磨破边儿的陶瓷茶缸都仿佛失了色泽。
而卫生院这一头也并未占得便宜,能在法租界的这片土地上开设如此规模的大医院,背后的靠山岂能与巡捕房的高层无关?为何巡捕们会在义诊现场维安?还不是因为督查处有人打了招呼。现如今秩序没维护好,反倒是把卫生院院长给惹怒了,那位端着猎枪的洋巡捕心头不禁犯起了嘀咕。
事情该如何收场?
巡逻警员和洋巡捕相视一眼,皆自然而然地望向正在义诊帐篷中坐诊的乡间郎中们。二人几乎同时开口,一位用土生土长的方言,另一位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高呼:“快来大夫呐!救命啊!”
人群中,唯独理查看起来最为醒目。他的金发碧眼和那一身洁白的大褂,在距帐篷不远的地方显得格外突出。
洋巡捕自然是信赖自己人,忙收回猎枪,疾步奔向理查身边,拉着他一边用法语叽里咕噜地说着,一边拽着他朝昏倒的院领导跑去。叶恒宁等人见状,也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