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七十年代的东北,有个连山屯。屯子里住着陈浩东和程秀秀这对夫妻,他们的命运如同那个动荡年代的悲歌。
陈浩东年约四十,出身书香世家。但战争与饥荒让他家道中落,无奈随着爹娘逃到东北。他饱读诗书,满肚子的学问。程秀秀则是个土生土长的东北女人,没上过学,性格直爽,嗓门很大。
他们的相遇充满戏剧性。陈浩东在老林子里采参时遭遇危险,生命垂危之际被程秀秀所救。在程秀秀家中调养的两个月里,陈浩东被这个耿直爽快的姑娘深深吸引,程秀秀也在跟着他学习读书写字的过程中对他暗生情愫。于是,他们在屯子里摆了几桌酒席,结成夫妇。
婚后,陈浩东凭借自己的文化水平,在屯子附近的小学谋得一份教书的工作。程秀秀则在家种些瓜果蔬菜,小日子虽不富裕,却也安稳。然而,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老师被称为“臭老九”,不受人尊重,陈浩东在学校里经常遭受批斗。
半年后,程秀秀怀孕了,身体不便的她不能再干体力活。家里失去了一份劳动力,生活变得更加艰难,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但陈浩东为了家庭,默默忍受着学校里的委屈。
文革时期的批斗越发残酷,陈浩东作为被批斗的对象,白天被绑着游街,晚上只能住在牛棚。随着程秀秀的产期临近,他心里满是担忧。几个月后的一天半夜,他趁人不注意偷偷跑回了家。
可他刚到家,还没坐稳,外面就传来叫骂声。屯子里十几个小伙子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地赶来。他们看到陈浩东,便要将他五花大绑拉出去游街。床上大着肚子的程秀秀见状,心急如焚,顾不上穿鞋就下地跪在那群小伙子面前求情。
然而,在那个特殊时期,被批斗的人私自回家是严重的违规行为。不知是谁,竟一脚踢向程秀秀。屋里顿时响起她痛苦的惨叫声,陈浩东看到程秀秀双腿间流血,意识到孩子可能保不住了,一向温和的他像发了疯一样,红着眼睛与那群小伙子厮打起来。但他一介书生,哪是这些人的对手,半分钟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瘫倒在地,由于身体太过虚弱,不久便断了气。
那群小伙子见闹出了人命,吓得一窝蜂跑开。屋内只剩下程秀秀,她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凄厉的哭声在连山屯回荡了一夜,整个屯子的人都被这哭声惊扰得无法入睡,那些打死陈浩东的小伙子更是吓得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第二天清晨,有人壮着胆子来到陈浩东家里,找遍屋子却不见二人尸体,只在院中的井口边看到一条绑人的麻绳。大家猜测程秀秀怀着孕跳了井,这在当时被视为大凶之事。屯子里的几个老人商量后,决定花钱从外面请个捞尸匠。
捞尸匠得知要下井捞尸,连连摆手拒绝,说这是含冤而死的人,太犯忌讳,搞不好会搭上自己的性命,无论给多少钱都不愿意下井。屯子里的人一心想把陈浩东夫妇捞上来好好安葬,最后直接开出五十块钱的辛苦费。五十块钱在那个年代可不是小数目,可众人依旧不敢接这个活,都怕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连山屯有个泼皮叫王东,他想挣这五十块钱。王东是个胆大的人,半夜敢在坟地里睡觉,从不信鬼神之说。他带着两条绳子来到陈浩东家,到了井口旁,探头往里看时,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但屯子里不少人都跟着来看热闹,他也不好退缩,便将绳子绑在院中木桩上,慢慢把腿伸进井口。
虽是刚入伏的夏天,下井后的王东却四肢打颤,身上起满鸡皮疙瘩。好不容易到了井底,一股难闻的恶臭差点将他熏晕。王东强忍着恶心,从井底拉出两具已经泡胀的尸体,尸体已经面目全非,眼睛还睁着,像恶鬼一样盯着他。
王东把两具尸体绑好,开始抓着绳子往上爬。不知是害怕还是井水太凉,他爬得很慢,足足用了二十多分钟才气喘吁吁地从井口探出头来。他喘了几口气,恢复些体力后,才将程秀秀和陈浩东的尸体从井里拽出来。
王东领了钱后买了几瓶酒,回家大醉一场。可到了夜里,他半睡半醒间看到窗户外有一男一女的影子在晃动,模样很像陈浩东和程秀秀。而之前打死陈浩东的那几个年轻人,也被程秀秀死前的凄厉惨叫所困扰。
三天后,王东发现自己腿上出现一些又痛又痒的红色斑点。他去县里医院检查,医生只说是简单的皮肤病,开了点药就打发了他。但在陈浩东和程秀秀的尸体被埋葬七天后,王东每晚都会梦到那两具瞪着眼的尸体。连续多日没睡好的他精神恍惚,身上出现大面积红斑。
从那以后,王东整日拎着酒瓶在村里晃荡,不知是喝醉了还是被吓的,见人就说陈浩东和程秀秀冤魂未散,迟早要报复害死他们的人。
那年七月鬼节,酩酊大醉的王东像发了疯一样,拎着自家菜刀砍死了屯子里六个精壮小伙子。随后,他满身鲜血地来到陈浩东家,跳进了那口井里,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走向了死亡,而整个连山屯也被这一系列的悲剧笼罩在深深的恐惧之中。
这个故事在连山屯口口相传,成为了人们心中难以磨灭的恐怖记忆。每当夜幕降临,屯子里的人们似乎还能听到程秀秀那凄厉的哭声,看到那两个含冤而死的冤魂在村子里游荡。它不仅是一个恐怖故事,更是那个特殊年代人性与命运的真实写照,让人不禁感叹命运的无常和人性的复杂。在那个动荡的时期,小人物的命运如同蝼蚁一般,被时代的洪流无情地裹挟,只留下无尽的悲哀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