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走了,没留下什么,许多人出不去,要死在这里了。
简楠收起相机,然后牵起简林的手,简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个废弃的幼儿园。
和来的时候一样,小姑娘的兴致似乎丝毫不减,一会儿跑在简楠的前面,一会儿跑在简楠的后面。
风吹在简楠的脸上,看着一会儿在自己视线里出现一会儿在自己视线里消失的简林,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想要逃避,他本能地想要去掏烟,想要借着烟去消磨掉自己的懦弱。
雾蒙蒙的,灰色的,远处还没关停的烟囱像一位老者,对着天空凄痛地咳嗽着。
但是简林又一次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他忍住了想要抽烟的欲望,人之所以为人,是能为了感情克制自己的欲望,简楠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拆靠包装,然后丢进了嘴里。
简林看到简楠在吃东西,小跑着来到简楠的身边,伸出她稚嫩的小手,向简楠讨要着。
小女孩纯洁的脸庞印在了他的脑海里,简楠塞了一颗奶糖在简林的手里,简林接过,很高兴,不过她还没有马上吃,塞进了口袋里。
简楠有时候也搞不懂简林想干什么。
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恍然想起几年前的那天,天也是这样灰的。
灰的甚至让他觉得,林北的天一直是这么灰的。
那是父亲死去的那天,那个他从来都不愿意记起,几年来,却一直作为梦魇缠绕着他的那天。
他始终在问自己,到底是否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或者说,到底怎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呢?
他不是圣人,他给不出答案。
父亲死去的那个十字路口,除了每年的祭日,母亲央求着他去看看外,他再也没敢去过,他不敢去回想,每一次在凌晨时分噩梦中醒来,他几乎都能感到恐惧和虚脱。
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杀死父亲的杀人的凶手?这么多年,自己到底是不是在为本该下地狱的自己狡辩开脱?
人性的残暴与憎恶在他的身上浮现,他到底和这些烂在林北的人,有什么不同呢?还是说,他比这些人更加罪孽深重。
糖在嘴里散发出甜甜的气息,甜不适合简楠,烟丝燃烧进入肺里的苦才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