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颇为不舍,却又不敢违逆欧阳飞鹰,只得命令手下忠仆,把欧阳明日送到“边疆老人”隐居之所。
边疆老人是西域潜修的奇人,武功渊深莫测,甲子之前便已至阴无极,如今的武道境界,绝不亚于黄裳。
边疆老人不仅武功渊深,而且还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医术高明。
忠仆为了少爷安全,一路紧赶慢赶的赶路,到达之时已油尽灯枯,边疆老人感念其忠,发誓治好欧阳明日。
先天顽疾,如何能轻易医治?
边疆老人试验百种办法,依旧是束手无策,便把欧阳明日收为弟子,传授毕生绝学,盼他自己找到办法。
此番因果,西域之地少有人知。
西域三十六国,只知道赛华佗医术高明,脾气古怪,性格孤僻,知道他真实名字的,不超过一掌之数。
就连剑尊,也不知其真名。
……
再怎么“天地有缺”,这事也只能用来劝别人,轮到自己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抑郁,心中会留下郁气。
所以,李瑾瑜看到赛华佗之时,赛华佗正在吹奏一曲哀伤的曲子。
曲子并无固定的旋律,唯有无尽的伤感,好似狂风暴雨中的一株小草,饱经风吹雨打,遍体鳞伤,伤痕累累。
这株小草又有难以言说的坚韧,无论伤势多么严重,风雨也不可能把他彻底击倒,每当乌云散去,阳光洒落,他就会继续站起来,吸收阳光雨露。
李瑾瑜伸手向腰间一摸,才想起商羽被魔门圣女取走,况且赛华佗这种静谧的气氛,自己着实不适合打搅。
花满楼弹琴也很静谧,但两人是好朋友,曲调之间会有不小的默契。
李瑾瑜和赛华佗素不相识,经历也全然没有半分相似,指望两人有什么心灵方面的默契,实在是想得太多。
一曲终了。
赛华佗收起玉箫,抬眼看向身侧的李瑾瑜,笑道:“可是李侯爷?”
李瑾瑜道:“一般来说,如果我想把一个人当做朋友,便不会让他称呼我为侯爷,那样显得太过生份!”
赛华佗道:“咱们是朋友?”
李瑾瑜道:“我觉得是。”
赛华佗道:“为什么是?”
李瑾瑜道:“正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高山流水遇知音,我能听懂你的曲子,可不就是朋友么?”
赛华佗道:“你能听得懂?”
李瑾瑜道:“我不能听懂么?”
赛华佗道:“你没有我的经历,怎么能理解我所经受的事情呢?”
李瑾瑜道:“钟子期砍柴人,对音律半点不懂,不也能听懂琴声?”
赛华佗道:“难道你会砍柴?”
李瑾瑜道:“砍柴我不会,砍人却是拿手好戏,想必你不喜欢看!”
赛华佗道:“确实不喜欢,听说你和四大名捕的盛崖余是好朋友?”
李瑾瑜道:“很好的朋友。”
赛华佗道:“他也没有腿。”
李瑾瑜道:“他和你不同,盛大哥的腿是齐膝而断,终身无法恢复,你的腿还在,还有恢复的可能性。”
赛华佗道:“那我倒是幸运了!”
李瑾瑜道:“不仅如此,盛大哥的身体受了重伤,无法修行内功,内功根基接近于零,这点又是不如你。”
赛华佗道:“他很厉害,我真的很佩服他,或许每个残缺之人,都会佩服盛崖余,佩服他的坚韧内心。”
李瑾瑜道:“你也一样,如果你没有坚韧不拔的心性,又怎么会有高明的医术呢?学医不是件容易的事。”
赛华佗道:“整天闲在家里,总要找点事情做,读几本医术解解闷。”
李瑾瑜道:“我从你的曲子里,听到了毁灭之中的一缕生机,这是你内心的写照,你是瞒不过我的。”
赛华佗道:“你果然能听出来。”
李瑾瑜道:“我有个好朋友,名字叫做花满楼,他的琴声便蕴含情感,只不过更多的是光明和希望。”
赛华佗道:“你的朋友很多。”
李瑾瑜道:“我喜欢交朋友。”
说着,李瑾瑜拿出个酒葫芦:“这是我在铸剑城酒窖中顺来的美酒,三十年的西凤,你要喝两杯么?”
赛华佗道:“刚到铸剑城,便能找到城内的酒窖,你可真是好本事!”
李瑾瑜道:“陆小凤教的。”
赛华佗道:“为何不是楚留香?”
李瑾瑜道:“因为我不是贼,我用的是陆小凤的手段,不是楚留香的。”
赛华佗道:“酒杯呢?”
李瑾瑜拿出两个杯子。
“剑尊的羊脂白玉杯,城内巧匠精心凋琢,至今还从未使用过。”
赛华佗道:“你给拿来了?”
李瑾瑜道:“他儿子给的。”
赛华佗道:“果然是陆小凤教导的本事,你这家伙,不是君子。”
李瑾瑜道:“你是君子,如果我也是君子,怎么能成为朋友呢?”
赛华佗道:“君子之交澹如水。”
李瑾瑜道:“生死之交先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