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思追听到聂怀桑身体愈发不好的消息也是一阵叹息。
“明日仙督下葬后,还请替我转告聂宗主好好休养,斯人已矣,请保重身体,仙督也不愿意他最敬重的师傅因为过度悲痛而坏了身子骨的。”
聂铭辰静默不语许久,最终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这岂是我说说就能有用的?我说句实在话,他其实很后悔当初收师哥做徒弟,如果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情愿师哥做个普普通通的蓝家宗主,而不是玄正万众瞩目,肩负亿万希望的仙督。”
“聂宗主这是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了,可我们都知道这其实与他并无多大关系。”蓝思追转头看了眼牌位后接着说道:“就算没有聂宗主的教导,仙督也是那样一个人的,因为魏公子和含光君他们就是那样舍生取义的人!孩子都是有样学样的,所以即便仙督没有足智多谋的韬略,他也为了天下苍生和大义付出一切。”
聂铭辰走到棺椁旁静静地看着躺在里面的人,心情复杂。
里面的那个人,双手交叠静静躺在那里的模样像极了只是普普通通的睡了一觉而已。
可他的脸已被遮住,这代表着,他真的抛下所有人仙去了。
他记得,在他小时候,他就时常撒娇玩闹要师哥背着,至今记得这人就是一边取笑他却也任然会蹲下来的模样。
青年那张袍子下面的背很宽广,很厚实,也很温暖,似乎无论背上的是什么东西,他都会安安稳稳地驮着。
事实也证明他确实做到了,即便肩负着整个玄正的命运和期盼,青年也是笑而不语接了过去,一步一步带着所有人走向了希望和光芒。
可圣人也会倒下,也会累。
与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死的结局不同,这人临走前只是静静地躺在摇椅上,似乎生前看了许久的天,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导致他一直微微笑着,看起来走得异常的安详和平和
人是他背回来的,那张布,也是他亲自替他盖上的。
他不理解这样一个看起来只是比他大几岁的人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才能做出那样的选择。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最终只有他一个人牺牲了生命。他已经完成了连圣人都无法做到的壮举,玄正从古至今就这么一个。不仅仅是我们因为他的早逝而感到悲痛欲绝,整个天下,无数的人都在为他的离去而泪流满面,所以我至今不理解,仙督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我们这些人的复活,真的值得吗?”聂铭辰默然问道。
蓝景仪接过话,“在他心里,只死他一个,所有人都能活着,那就是值得的。”
“他有古人之风,不仅是真真正正的君子,为世间亿万生灵着想的仙督,也是迄今往后,万代传颂的圣人。”蓝思追转身说道。
他点燃白日最后两炷香,分与一炷给蓝景仪,两人高举至额头深深地拜了下去,许久才起身。
聂铭辰接过两人手上的香,插在他旁边,叹息道:“我学习很差劲,一度以为自己真没有学文的天分,但自仙督革故鼎新重新开启蓝家家学后,我才发现原来真的有人能做到因材施教,敦敦教诲,从前我死活背不下来古人的诗词歌赋,我爹为此可是频频叹息,如今我脑中却凭空出现一句我觉得很适合仙督的话。”
蓝景仪好奇地说道:“你想到了什么?”
一旁的蓝思追也神色温和,眼神中带着鼓励。
聂铭辰看了看牌位,绞尽脑汁,有些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地背道: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蓝逸看到这里,只觉得面色陡然一阵红温,脸色估计是瞬间从头红到脚了。
他满身的不自在和感动,脚趾甚至开始不自觉地抓地。
因为这个评价真的是太高了,他要是真死了无知无觉那也就随别人怎么说去好了,可问题是,现在不止他一人啊!当着所有长辈的面,那么多人做出了那么多的事,那句话哪里轮得到他?
铭辰你真是害惨了我,夸什么不行,非得给我戴高帽,蓝逸想到这就是不由得一阵叹息。
在场的人听到这也不由得一阵大惊失色,讶异和佩服的目光频频望向蓝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