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来到铜镜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一片青紫。
她摸索着肌肤上摩挲不去的痕迹,深吸一口气。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被人卡着脖子。
云熠。
记忆一晃,回到十八年前。
那时她不知云熠是神。
只当他是个整日流连秦楼楚馆的富贵公子。
以前,她不叫苏柔,而是有个艺名,叫柳娘。
那时她还没特意长胖,姿容尚佳,虽不是花魁,可也有个响当当的名头:章台柳。
章台柳,此名号并非她自取。
而是有个男子,曾对她海誓山盟,曾言非卿不娶,某天突然就销声匿迹,后来还假惺惺寄来一封信,信上写着一首仿作《章台柳·寄柳娘》。
她烧了信,从此自嘲地留下这个名头:章台柳。
好提醒自己,离去的爱人,不值一名。
青楼里,花期将过的女子流行嫁人,或者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客人,偷偷留下一个孩子,以作后半辈子的寄托与倚靠。
苏柔选择了后者,选择了云熠。
苏柔并不是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能与客人吟诗作对的青楼女子。
她能在青楼里站稳脚跟,完全是因为两样本事:千杯不醉、善倾听。
云熠常宿青楼,却不是为了男女那点荒唐事。
他听曲、看舞、灌酒,烂醉如泥后,便说胡话。
因为苏柔是出了名的口风紧,从不轻易抖落别人私事,所以云熠想喝酒时,常找苏柔作陪。
苏柔知道云熠心里藏着一个人。
一个他非常珍惜、就算他酩酊大醉意识模糊,也不敢轻易吐露、亵渎的人。
他常说他与「她」的事。
云熠口中,「她」如月当空,有让人难以忘却的美貌,有动人心魄的才情,婉约又不失英气,处事果决又不失仁慈,真无一处不好。
偏「她」与他,因奸人作祟,误会重重,不能走近半分。
一个感情破碎的俊俏男人,是很容易博得女人的同情的。
苏柔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每次见云熠喝醉后,泪混着酒流进衣襟,她也会跟着心痛流泪。
这心痛着痛着,便有些心动。
云熠有谪仙之貌,谈吐高雅,他还有心上人。
这一切对想偷偷怀上一个孩子的苏柔来讲,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