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需仓库之战余波未平,转眼间便迎来了基地与济阳市地理研究所“交易”的既定日期。在出发前夕,两人心中忐忑不安,整夜辗转反侧,生怕李寄秋会被直接扣下。不过,秋凌却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并且,前往济阳市这支车队的负责人依然是秋凌。
根据玲云筱在医院里搜集到的种种流言,宋上尉果然如之前所约定的那样,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秋凌身上。而基地的高层对于秋凌擅自改变任务目标的行为感到极为愤怒。不但没能运回全部军火,甚至还把整个仓库炸上了天,造成了大量平民伤亡。
因此,基地高层原本打算对秋凌进行严厉的审判,以儆效尤。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各路势力纷纷站出来为其求情,其中包括了外来的文官,以及民兵和难民共同签署的联名信。尽管基地一直对难民和民兵持有轻视态度,但面对这股如此汹涌的民意浪潮,他们也无法对之视而不见。
更重要的是,作为精锐作战力量的侦察连连长竟然也在为秋凌说话。虽然侦察连只有不满编的七十五人,但这支力量却是整座基地里最强悍的战斗组织,平时相对独立,不接受任何一方势力的拉拢。没有人想到原来这支部队早已站到了秋凌的那一边。
在多方压力与形势的紧逼之下,对秋凌的处罚最终不得不采取了一种“高举轻放”的态度。恰逢与济阳市的交易日临近,为了避免进一步的舆论风波,基地高层利用这一时机,决定派遣秋凌担任车队的副指挥官,以此将她暂时调离舆论的焦点。
而正指挥官,则是许久不见的姚永生。
李寄秋不明白基地为什么会派姚永生来当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不论是为了监视还是暗中下黑手,都理应挑一个与秋凌毫无瓜葛的人来执行此任务才对。
由此推断,只有一种可能较为合理:尽管连自己都知道姚永生与秋凌实则同气连枝,但基地的高层却对此一无所知,他们误以为这二人之间并无关系。因此,基地才会屡次安排这两人共同执行任务,并寄希望于姚永生能够暗中监视秋凌。然而,他们未曾料到的是,姚永生早已是秋凌麾下的一员。
“脱节到这种程度,简直是荒谬至极……”李寄秋不禁喃喃自语道。长期蜗居在封闭的一号楼内,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显然已经构建起了坚不可摧的信息壁垒,不仅对内难以掌握基地的细微动态,对外更是闭目塞听。如此境况之下,军需仓库之战的艰难与挫败,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其实有点不明白。”玲云筱似乎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按照你之前告诉我的,炸掉仓库是当时唯一的办法,实属无奈之举。那基地何必那么生气呢?即便秋凌确实违抗了命令,这种没有办法的事意思一下不就得了?”
“重点就在于违抗命令。”勉强算是半个军迷的李寄秋倒是很清楚这点,“在军队里,对于‘命令’是极其看重的。我那里有句话叫‘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里大抵也是如此。不过,我那边的军队相对灵活一些,如果在战场遇到突发情况并不会僵化地执行命令,而是开会表决,共同决定最佳行动方案。这样即保证了灵活性,又代表了集体的意志。”
“后来我听说基地指挥部认为当时要怎么处理时,那真的把我听傻了。基地指挥部竟然觉得,秋凌应该派指挥车离开军需仓库,驶入基地无线电通讯范围内与指挥部取得联络,等指挥部做出判断并下达新的命令后,指挥车再开回军需仓库去传达新命令。真照这么搞,仓库那边的军队早就全军覆没了。”
玲云筱轻轻用胳膊肘碰了下李寄秋的腰侧,带着几分不满和调侃的意味说道,“哎,真是没办法,我们这里的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死板呢,哪像你们那边那么懂得变通。不过话说回来,你那边的军队,和这边有什么不同?都是军队,能差到哪里去?”
“哈哈......毕竟历史不同,军队的组织构成也不一样。”见玲云筱似乎对此有兴趣,李寄秋刚准备兴致勃勃地介绍下自己家乡那支深深扎根于人民之中的军队时,就看到一个村民出现在视野里,对着他们大喊。
“二位!该吃晚饭了!!秋少尉请你们去村长的房间!!”
“下次再说吧。”玲云筱站起来,拍打了下身上的尘土,笑道,“我敢打赌,这个村子也和秋凌相处得非常好。”
李寄秋对此深信不疑。之前他们途经了两个村子,在短暂停留期间,秋凌从未利用车队强大的武力去胁迫村民提供任何服务。相反,她总是要求士兵们放下军人的架子,主动为那些幸存者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而队伍在村子里也是秋毫无犯,所有的补给物资都是通过公平交易获得的。
无论是干重体力农活、寻找失踪的老牛,还是剿灭盘踞周围的盗匪,秋凌率领的车队所到之处皆留善行,并且不索取任何回报。而李寄秋从那些幸存者脸上流露出的既不安又震惊的表情中不难推断出,这个世界的军队平日里鲜少会做出如此亲民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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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凌的身上,李寄秋似乎看到了某种精神的传承,但具体到细节上却又有着显着的差异。毕竟,自己家乡的军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几十上百个平民炸上天的。
还没走进村长家的门,里面就传来了一个小老头夹杂着醉意的抱怨声。
“秋少尉啊,老汉我仗着年龄大,跟你发发牢骚。百姓现在过得苦啊,种地都只能勉强饥一顿饱一顿,还经常有流窜的盗匪来敲诈勒索。你说给他们粮食吧,我们自己活不活了?不给他们吧,那他们要杀人。更别提现在天气这么糟糕,我们连种地都快种不下去了......军队或政府什么时候才能救灾啊?我们乡下人每年交那么多粮,但现在却......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