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书于门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随后举起手,在半开的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吧。”
里头传来崔寄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自持。
这样的语气中,似乎未曾有一丝恼怒不满,而崔时书却觉得今日的先生看起来好像一如寻常模样,但不知怎的好似又并不如寻常一般。
那种说不出来的压迫之感,好像笼罩在层云之中,无形无状让人抓不住,但却又无处不在。
崔时书推门进去。
因这一动,带起外头的风,这穿堂入室的风,将屋内的烛火吹得晃了晃。
崔时书转身将门关上,这才走了进去。
里面临窗坐榻上坐着的崔寄,偏头在小案旁的边柜里头翻找些什么,并未抬头去看崔时书。
而进来的崔时书于几步距离之外站定,也未曾开口,不知是在斟酌言辞,还是在等崔寄做完手中的事情。
案旁边柜里面的书卷被崔寄一卷卷掏出来放到旁边,好一会儿未曾听到崔时书说话,他微微抬头看了崔时书一眼:“既然来寻我寻到这里,必是有不得不说的话要说,怎么这会儿竟不知要说什么了?”
“先生……”
崔时书突然撩袍跪地,跪拜叩首:“弟子是来向先生请罪的。”
“若还是为先前事,那便不必再说了。我方才也说了,那件事到此为止,我便当做不知道,自有有司审理结案,与你我没有干系。”崔寄也只是看了一眼跪地伏首的崔时书,说来的话还是先前的那番,然而他手里翻找书卷的动作已经有些漫不经心了。
“是……可是……”崔时书语气犹疑,不知想说什么,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让他辗转不安的,唯有“内疚”二字。
崔寄也不催他,他将掏出来的书卷,挨个拿在手上看了看,掸掸灰尘,觉得一时半会儿用不到的便复放到边柜里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