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天纵奇才,我又何德何能,敢与之争锋。”
竹中重治知道,羽柴秀吉心动了,她沉声道。
“大殿乃是不世出的天才,只可惜性情暴戾,太过急功近利,一味用强。
革新军制,改易领地,提拔平民,哪件事不是踩狠了武家阶级的痛点?
我敢断言,大殿之下场,必然是不得好死。
武家得天下五百年,根深蒂固。即便武家天下大厦欲倾,拆墙的人也必然是要陪葬。
您需要考虑的不是大殿,而是没有大殿的未来。”
羽柴秀吉眼神闪烁,不禁微微点头。
从源平合战开始,武家集团一步步抓稳大权,到足利义满屠灭天皇朝廷,天下早就是武家的天下。
秦始皇威震四海,吞二周而亡诸侯,亦是奋六世之余烈。
织田信长高举革新大旗,布武天下,即便喧嚣一时,又能如何?
武家集团才是天下的主人,历代幕府将军,只是武家集团推出来的代言人而已。
织田信长想以一己之力驯服天下武家,甚至掺杂卒族制衡武家集团,让平民染指武家的军事特权,这是寻死之道。
竹中重治已经说的很明白。
天下最后归谁,对武家集团并不重要。但织田信长和她的革新政策,必须去死。没有织田信长,对武家集团很重要。
羽柴秀吉不用担心织田信长,她要把握的是织田信长死了之后的未来。
羽柴秀吉抹去额头的冷汗,说道。
“我该怎么做?”
竹中重治笑道。
“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离开尾张美浓,扎根近幾,向西发展。
尾张美浓的织田老臣志得意满,大多数人已经没有了进取之心,只想安享富足。
但大殿不会允许她们偷懒,织田家要继续发展,必然依靠新人来鞭策这些懈怠的老人。
大殿必然会大量吸收近幾武家,重新分配织田家中权力。
您出身低微,尾张美浓武家不会把您放在眼里。
近幾武家是被织田家征服的后来者,她们一样被尾张美浓武家看不起,她们一样需要抱团取暖。
您若是能在近幾立下功勋,被大殿重用,就可以笼络近幾武家为己所用。
等大殿死于反噬之时,您才有资格带领新人一派,与尾张美浓的老人们争夺织田家的遗产。
以大殿的能力,发展到那时的织田家,可不只是现在区区这二百万石。
如果您能获取这份织田家的遗产,便足以征服天下。”
羽柴秀吉轻轻点头,忽然蹦出一句。
“若是大殿不死呢。。”
竹中重治呵呵一笑。
“不死?她怎么能不死?
外藩害怕她的革新,失去传承的家业。内臣也害怕她的予取予夺,多少功勋都不够她肆意剥夺。”
竹中重治深深看了眼羽柴秀吉,凑到她耳边说道。
“即便是您,到那时候,不也日日夜夜盼着她赶紧去死吗?
千妇所指,无疾而终。
到时候,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苗,所有人都会争先恐后往火上丢柴火。
您说,她到底死不死呀?”
羽柴秀吉抬头闭目,良久,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斗志。
她元气满满说道。
“竹中姬,昨天我去东福寺向大殿汇报,正好遇上大御台所。
两人会晤之后,大殿对我下令,暂时停止一切介入京都乱局的军事行动。”
竹中重治点点头,说道。
“即便如此,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不可懈怠。万一突发变故,才不会手忙脚乱。”
羽柴秀吉点头赞同。
两人沉下心做事,似乎都忘了刚才的那番对答,专心做起织田家的忠臣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