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乞生看向邹四九,正色道:“邹爷,黄梁幽海里的事儿,多谢了。”
“袁姐你告诉他了?哎,这是何必呢。”
邹四九看了眼袁明妃,抬着下巴,双手贴着鬓角慢慢抹过。
“也就是杀了個邹子排位五十九的巅峰阴阳序四庄周蝶,顺带和阴阳序最大的势力东皇宫结了死仇而已,区区一点小事,何足挂齿,快快平身。”
邹四九眯着眼睛,一脸畅快,意犹未尽的砸了砸嘴唇,“老陈你不知道,那孙子在幽海里还挺横,非要我把你交出来”
就在他喋喋不休之间,陈乞生已经抱拳对着沈笠深深一躬。
“介是干嘛,我啥都没干呐”
沈笠侧身就要躲开,却被袁明妃伸手按住了肩头。
“沈兄,虽然大家相识不久,但你这份情我铭记于心。”
“都是爷们弟兄,说这些话就见外了。而且你喊我小沈就行。沈兄.我担不起”
沈笠埋着眼睛,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嘟囔着:“我也想来一场单刀赴会”
陈乞生看着垂头丧气的沈笠,不禁露出一脸疑惑。
“没事,他受了点打击,过几天就好了。”
袁明妃轻声解释道。
“袁姐.”
“我就不必了。”
袁明妃朝着陈乞生的身后挑了挑下巴,笑道:“而且你最该谢的人,不是我们,是他。”
水浸火灼的破烂甲胄,刀劈斧砍的累累伤痕
李钧带着一身疲惫和风尘,大步行来。
“先别谢,我问你,孙老爷子的仇报了吗?”
陈乞生双拳攥紧,重重点头,“报了。”
“那便足够了。”
李钧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身上的甲胄终于脱离。
“沈笠不愿意当面跟你说,让我转告你,他想回一趟天阙。”
袁明妃轻声说道,手中的黑伞在悄然中斜向另一旁。
“心里憋了口气?”李钧问道。
“嗯,这也是好事。”
李钧回头看了眼落在最后方的沈笠,无奈叹了口气。
“还有,范无咎和谢必安去了杨白泽所在的松江府。他们说先去打个前站,说一定不能把徐家给遗漏了。”
袁明妃话音顿了顿,说道:“不过这些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你应该明白。”
什么原因?不过是怕沦为累赘罢了。
李钧心里很清楚,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自己面临的对手越来越强横,确实没有把握能够继续护住范无咎和谢必安的周全。
与其让他们跟着自己赴险,眼下的处理或许更好。
“都是不告而别,真不是滋味啊.”
“所以你千万不能死,只要你活着,他们就安全。”
袁明妃轻声问道:“接下来,真要去番地?”
“周游是死在大昭寺佛序的手里,苏策的死也跟桑烟寺有关,还有你的事情,我一直记得。所以就算番地没有破序的仪轨,我也要去会会这些佛爷们。”
李钧咧嘴笑道:“穷山恶水,不是正适合我这个小人得志的刁民?”
彼时,宏大的诵念超度声在龙虎山上响起。
走在两人身后的陈乞生突然停步,回头望着那座依旧灯火璀璨的龙虎山。
“在看什么?”邹四九问道。
“神棍,你说这山上,真的有仙吗?”
“仙人有没有,我不知道。但心肠狠毒的人,有很多。”
陈乞生心血来潮:“要不算一卦?”
“行啊,这个我专业。”
邹四九伸手抛起一副龟甲,其中的铜钱来回碰撞,叮当作响。
“不会又是大凶吧?”
邹四九举起接住龟甲的手,指缝中落下一片粉末。
“错,是逢凶化吉!”
龙虎山祖师堂。
张崇诚穿过一条阴暗的走廊,尽头处是一间敞开门的殿堂。
抬脚跨过门槛的瞬间,殿内上万只粗如儿臂的蜡烛自行点燃,百年不变的灰砖、红柱、白墙,创立宗门的祖天师高坐于神台的须弥座上,庞眉广额,绿睛朱顶,法相威严。
三块明黄蒲团一字排开,如今其上空无一人。
一道身影背对着殿门,双手秉持一柱长香,敬拜着台上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