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叶树宝背着双手走出来,左右看了看,“要我说就不该来照相,花9毛5分钱照张相,屁用没有,还尽耽误时候。”
然后看向张文良,“都怪你,怎么就不记得去人家单位的路呢,要不然直接就走了,怎么会来照相馆。”
张文良满头黑线,好家伙,这都能怪我头上?
不过无论是从年龄、辈分、职务等任何角度,被叶树宝骂,他也只能忍着。
然后装作听不见,缩着脑袋左张右望,几秒后,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的两辆三轮车说道,“叶叔,要不我们坐出租车吧。上次我们过来的时候,有个单位的经理就说这个是出租车,谁都可以坐。”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两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三轮车往这边开过来,那声音响得哦,估计连卢家湾都能听见。
(70年代上海产的“乌龟壳”三轮出租车)
安全第一时间看到这两辆车,顿时眼睛发亮,“哎哟喂,这不是阿拉上海的‘乌句壳’吗,都卖到孤峰县来啦?!”
陈凡4人一起扭头看着他,“什么乌句壳?”
同时陈凡心里也在啧啧称奇,5月份在地委的时候,他坐的还是人力三轮车呢,结果在孤峰县反而坐上了机动三轮车,是自己在云湖没碰上还是怎么滴?
听到众人的问题,安全咧着嘴笑道,“乌句壳就是乌龟壳啦。这个车子我没亲眼见过,不过同学信里跟我说过,还有照片呢,就跟这个一模一样。不仅我们上海在用,广州、首都、南京、武汉、杭州、西安、成都等等好多大城市都买过去当出租车用,很灵的呢。”
顿了一下,他又笑道,“幸福摩托车你们都知道的吧,这个车子的发动机就是幸福250的发动机,别看它只能跑40公里每小时,拉的东西可不少,后面的后备箱盖子还能放平,可以装好多东西。”
说着就往前走,“我还没坐过乌句壳,今天一定要过过瘾。”
陈凡4人互相看了看,赶紧跟上。
眼看着两辆车就要到跟前,结果说要坐出租车的张文良哑火了,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就连对来自家乡产品极度自豪的安全,也脸色满是纠结,似乎在想用什么样的姿势打车。
至于叶树宝和张觉民?
算了,不提也罢。
最后陈凡轻叹一口气,对着两辆车举起手挥手。
两辆三轮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下。
头辆车里面的司机师傅慢悠悠地将车窗摇下来,面带挑剔地打量一番陈凡,再看看其他几人,漫不经心地问道,“去哪里?”
陈凡赶紧说道,“水运公司,多少钱?”
那司机说道,“水运公司不远,3毛钱,先买票后坐车。”
这时叶树宝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一辆车3毛,还是两辆车3毛?”
那司机顿时呲笑一声,“当然是一辆车3毛,还两辆,想什么美事呢?”
叶树宝闹了个大红脸,掏出一个香烟盒子钱包,……就是用抽完的香烟纸盒当钱包用的那种,从里面掏出6毛钱要付账。
结果司机摆摆手,“我们不收钱,只收票。你们把东西放好,先坐上来,到前面的出租车站买票就行。”
几人又是一阵忙活,司机虽然说话不好听,可是动作却不怠慢,帮着把后备箱打开,板子就这么横放着,张文良将两个箩筐装上车,一只大半截在里面、小半截在外面,另一只全部都压在后备箱板子上,还有小部分悬空,然后用绳索固定。
至于各人的行李,全都自己抱着。
两辆车装车完毕,张文良、张觉民和陈凡挤一辆车,叶树宝和安全坐一辆,上了车之后,三轮车突突突地往前开,没几下就到了出租车站。
其实就是汽车站门口的一间岗亭,在这里买了票,再往水运公司开去。
……
不一会儿到了水运公司,在门卫岗报上姓名,很快便有人出来接待。
张文良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走出来,立刻快步迎了上去,“赵经理,您怎么亲自出来啦?!”
那位赵经理哈哈一笑,“贵客上门,当然要出来迎接啊。”
他伸手和张文良握手,视线却瞄准陈凡几人,最后落在陈凡脸上,自顾自地说道,“伱们来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派车去接你们呐。”
张文良感觉有生以来,再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有面子。
他左右顾盼生辉,看见没,人家堂堂水运公司的办公室经理都亲自出来迎接,咱有面子吧!
其他人也一一与赵经理握手问候。
陈凡在握手的时候,分明看到赵经理眼里挑剔的目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糟了。
只怕碰上了一个小心眼。
之前县里各个单位给卢家湾发公函,邀请自己过去讲座,自己为了避免麻烦,是推三阻四、找借口拖着不去,最后还是张觉民和张文良两兄弟上阵,好歹是把这一圈单位给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