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鹤嫌弃地摇摇头,他宁愿在外查案,也不愿守在一方小小的木桌子前,将这小册子一本一本地翻。
不过沈临鹤自不是守礼之人,既然三皇子都让他瞧那些奏折了,他便挑拣了几个来看。
这一看,却是愣住了。
他随手翻开的这几本奏折,无一例外全是请求李未迟为他加官进爵。
奏折中写道沈临鹤是如何英勇无畏,从太医院的熊熊烈火中将三皇子救出,三皇子才得以掌大庆国大权。
更有甚者,竟用李未迟的‘救命恩人’来形容沈临鹤。
“嗤!”沈临鹤没忍住,一声冷笑出口,“这挑拨离间得也太明显了吧!”
李未迟沉默片刻,才说道:
“当年皇祖父与你的祖父沈老国公不也是一样吗?”
沈临鹤唇边的笑意隐去,当年庆启帝即位,随后夸赞沈老国公的奏折便纷纷扬扬送到了庆启帝的书桌上。
字里行间,竟将沈老国公的功绩描述成天上有地上无,如此一来,便是庆启帝也盖不住沈老国公的风头了。
最终,老国公自愿退出朝堂才将这些风言风语平息了下去。
可就此,一身武功卓越的老国公再没有了施展之地,且此后,沈家人即便再有才能也只能韬光养晦,不得施展。
李未迟的身体靠到了圈椅上,他不知望着殿中的哪处,也好似哪处都没看,只顾着念叨久远之前的记忆:
“我记得我那时还小,父皇总爱去重霜宫,其实他那时也才登基没几年,心里头也都是为国为民的抱负,一心想做出些事来证明自己。
然而皇祖父的功绩太过耀眼,无论父皇怎么追怎么赶都不可能赶得上,而偏偏有人总拿他与皇祖父比。
我母妃酿的酒甘醇可口,让人飘飘然又不会一醉不醒,父皇每次来总要喝上一壶,心里的事便会拉着母妃和我倾吐倾吐。
我还记得,他那时总说高处不胜寒,皇帝不过是孤家寡人而已。
彼时我不懂,还说父皇不是孤家寡人,父皇还有母妃和我。
这话逗得父皇哈哈大笑。”
李未迟的神色有些疲惫,他略略侧脸,看着沈临鹤道:
“我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太过窄小,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于是但凡坐上去的,终有一天都会变成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