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离坐在刘宫面前,没了方才的谄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然。他拿过一旁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苦茶一饮而尽。
“就这些?”
刘宫一挑眉,问道。
“您有些急切了。”
周离摇了摇头,继续道:“马成龙在这次事件里扮演的角色太奇怪了,他是您的儿子,做的事情却举足无重,实力很强却没有发挥出半分。他做了很多,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不经意的巧合之中死了一个糖人张,太奇怪了,您不觉得吗?”
刘宫没有言语,只是举了举茶杯,示意周离继续说下去。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话音落,周离将御赐金牌放在桌子上,推到刘宫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我没见过皇帝。”
是啊,周离没见过皇帝。
“你不尊皇权。”
良久,刘宫笑了,他笑的有些奇怪,又像是在为周离高兴,又像是一种被困住的感慨。他摇了摇头,开口道:“没错,你从未见过皇帝。所以你的本能反应就是,皇帝不可能信任你。”
如果将整个太营化作一个盘子的话,这个盘子里一共有四方势力。
其中,最强盛也是最有锋芒的,就是掌握着绝对压制力的汉王。他的势力就是整个北环十三城,整个城市的每一个部位都刻着汉王的印章。以势压人,这就是作为最锋利的刀子,汉王势力的最佳体现。
其次,就是金蛇夫人。金蛇夫人更像是一碗水,渗透进整个太营,无处不在却又无孔不入。她在整个事件之中扮演的绝对不是正面对抗汉王的角色,但刀或许可以斩断水,却无法让水截流,因此汉王即使势大力沉,也被金蛇夫人用巧技略胜一筹。
最后,就是周离了。
他是什么呢?
没错,他就是纯粹的臭搅屎棍子。
他很有自觉,比拼战斗,自己不如三千营。比拼阴谋,他没有办法和运营了二十多年的老银币金蛇夫人对抗。所以,他选择了一条汉王和金蛇夫人都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粪海狂蛆。
周离相较于二者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他没有势力,他在太营没有根,因此,他百无顾忌。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太营炸上天,也可以来一场精彩的粪海狂蛆。反正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不服气的可以来北梁,体验一下桂道子同款死法。
这一次,周离搅的很爽,搅的很舒畅,但是,周离在搅屎的过程总会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在厕所出来后拿着勺子擦嘴一样,明明单拿出来都没有问题,可组合在一起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后来,当周离和锦衣卫进行了第一次接触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
皇帝。
无论是汉王,还是金蛇夫人,他们的根基其实不是三千营也不是北环十三城。
是皇帝。
汉王的权利和三千营,归根结底是皇帝赐给他的。掌妖司的不作为,也是皇帝暗中授予的。周离不相信皇帝如果想要干涉金蛇夫人,会有人暗中作梗。要知道,当今天子朱高炽对朝廷了如指掌,一个北环十三城如果没有他的授意,怎么可能翻起金蛇夫人这等风浪呢?
而且最主要的是,于少当时给了他御赐金牌,这就证明皇帝对太营的事情不可能一无所知。而皇帝也不可能轻易相信自己,所以,皇帝这个最重要的势力,一定有一根足够强力且坚定的钉子死死地钉在太营,将一切都纳入他的掌控之中。
在太营之中,只有一个人配得上这根钉子。
“尊敬的皇帝御史,在下给您行一礼。”
这一次,周离恭恭敬敬地向着刘宫行了一礼,一板一眼,没有半分差池。
刘宫欣然接受。
“所以,这一次皇帝陛下是如何说的?”
周离抬起头,小狐狸似地笑着。
“呼~没想到,看出来的竟然是你。”
刘宫笑了,他释怀地摆摆手,开口道:“好了,不用和我在这里装蒜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说吧,为什么和我摊牌。”
“摊牌?”
周离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