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谭溪宁的脚步声远了,她朝着厕所门口走过去,靠门的左手边是洗手池,洗手池的正面安装着一块巨大的镜子。
杨春娟的视线从洗手池的边上一点一点往上移,身体、锁骨、脖子、下巴、鼻子……然后是那块丑陋的疤。
原本烧伤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新肉,但跟她的皮肤不一样。
那块地方呈现出深粉色,疤痕超过了原来的伤口边界,像是凸起与皮肤表面的肿块,此刻伴随着瘙痒和疼痛。
杨春娟流着眼泪,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摸上脸上的疤痕狠狠往下面按,越按越肿,越痛越痒。
为什么?
杨春娟一次比一次按得用力,为什么她已经很听医生的话了,脸上还是留下了这么恶心的疤?
是她哪里做得不好吗?
是她哪里不懂事了吗?
还是说她当初就应该去嫁人?
她的手再次往下重重地按下去,直到那块增生的疤粉色渐渐淡去,再变成毫无血色的白。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地滴在地上,不过几分钟在洗手池的边上形成一块小水洼。
她死死地盯着手指按着的地方,再满怀希望地松开手,那块凸起再次显现出来。
是自己错了。
杨春娟拧开水龙头,抄起一捧又一捧的水朝着镜子泼上去,模糊的镜子在水冲洗后更加清晰。
她笑起来,心道:是自己错了。
为什么要读书呢?
如果当时她选择了嫁人,阿爸阿妈就会得到一笔彩礼钱,那他们也就不用去外面工作。阿爸也不会晕倒在车间里,阿妈也不用离开家,家里就不会有那场火,她的脸也不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