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悠带着残兵败将一路向东逃去,沿途遇见一处县衙,落下来,吩咐驻防弟子去向惠泽禀报,自己则安顿下来,暂作休整。将贴身的弟子叫到近前问道:“我叫你去寻那些不愿归顺的,可都找到了吗?”
那弟子道:“找到并一一处死了。”
子悠有些懊恼地道:“我只是叫你去搜捕,怎么无端将他打死?我留他还有别的用处。”随后又无奈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就死了吧。”随后又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这白灵儿竟有起死回生之术,这可如何是好?”
那弟子道:“那些百姓如犬彘一般,对付犬彘,未必要动用屠刀,只需一处圈场、一根棍棒,便足以将他们控制住了。”
子悠抬起头,用赞许的眼光看着他,肯定道:“所言不差!她有起死回生之术,我们就未必要给她送顺水人情。”在心中捉摸定了,自言自语道:“如今横空跳出个新党来,叫我们腹背受敌,三家相争,彼此间早没了胜算,无论是先发制人还是后发制人,无论是攻还是守,各自都有绝地反击的能力。因此,主战场不能再正面相抗了,而是要剑走偏锋,攻击他们的软肋。而他们最大的软肋,就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对付他们,简直易如反掌!对新党而言,既要护之周全,又要试图将我们击败,这样的任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那子弟恭维道:“师父果然是神机妙算,这么说来,我们很轻易便能将他降服,独享偌大个江山。”两人正得意,外面跑进一个弟子来,道:“二行者有手书交给五行者。”
子悠忙道:“快快呈上来!”接过手札,赶忙打开,见惠泽在书中说道:“贤弟,我思虑良久,偶得一计,愚钝不能自裁,望弟共决之。新党者,昔日称之为党匪也,白元视之为心头之恨,两家本势不两立,如今为何肯抱团起来,无非是我之弥强,一家不能独胜也!如今之势,明处是我与察燕之争,其实却是我与白元、新党三家之争,若帮二者撇清关系,亦或是引着两家纷争,便可坐收渔翁之利。白元与我乃是生死之争,断无缓和的余地,因此只有拉拢扶植新党一道方能走通。前者所犯之故,不过是两三甲兵、未损一将,依我拙见,全不与他计较,一心拉拢才是。”
子悠看完了信,缓缓合上,有些不满道:“二哥这是怎么了?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一个小小的新党而已,有何足惧,以至于低三下四去拉拢他?”
那弟子见子悠皱着眉头不悦,上前问道:“师父为何烦恼?”子悠将那信札随手丢给他,道:“你自己看吧!”
弟子看罢了,道:“二行者意已决,又何必来信征询。”子悠闻言,横眉相对,那弟子赶忙低下头,再不敢言。良久,子悠泄了气,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那弟子所说的,又何尝不是他的心声,他对惠泽的成见愈加深厚,虽然这察燕有惠泽的多半功劳,然而若不是自己披荆斩棘、出生入死,也绝到不了今日之境地,然而惠泽却越发的独断专行,在分领地时便没同自己商量,当时还想定是洛川师兄的缘故,没想到后来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替他做了决断,俨然察燕正主的姿态,完全不把他和洛川放在眼里。论起来,自己的功劳并不比他轻多少,何至如此欺人?越想越觉得委屈,正欲发作时,又有弟子上前禀报道:“二行者有信来。”赶忙打开了,只见信中说道:“前者所说之事,只是与弟商讨,还未向大哥请教,待弟同意后再向师兄禀报。”这一封信,并没什么实在事项,只三言两语,却精准地打消了子悠的疑虑。心里想道:“原来是我错怪了二师兄,他并未有独裁之意,遇事还会与我商量。”还能说什么呢?惠泽的见地素来具有很强的前瞻性,他是绝没什么异议的。然而,如今与白灵儿动了手,正是剑拔弩张之际,能向哪里去讲和呢?正犹豫不决时,又有弟子跑进来说道:“大事不好了,从此向东一百五十里有一处潼关镇,受流民侵袭,沦陷了。”
子悠先是一惊,随后缓过神来,沉住气,笑道:“正愁无法登天,他却送来了登云梯。”吩咐弟子道:“挑十数个弟子,与我一起前往潼关镇。”
原来,大堰湾之事传到潼关,周毋庸思虑再三,凭一己之力是没有什么胜算的,唯一的出路只有一条,那便是兵书所云之“围魏救赵”,于是周毋庸故技重施,也效仿大堰湾石三之举,将一众弟子扮成贫民,突袭了县衙。他实没想到,这一招竟会将子悠引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