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过李平阳,做李白的女儿是什么感觉?
这话让李平阳生出些茫然,她在心里描摹着一个并不清晰的父亲的形象,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做一个四海游走的浪子的孩子,并不那么轻松。
她没有身为李白女儿的实感,但是却有无依无靠做一个野人的本事。
眼下,不仅仅是父亲那缥缈的容貌越发不清楚,连记忆里曾经极为清晰的母亲的面容,似乎也随着岁月的冲刷越发模糊。记忆里一切清晰的都在千万次冲刷里变得钝化圆润,唯有李平阳手里的剑还是锋利的。
只要坚持磨砺手里的剑,它就会越发锋利。
“伯禽昨天被村口王家那家伙欺负了,今儿得去把他揍一顿。天然又在家里绝食说要成仙,今儿他再不吃饭就给他揍晕了灌米汤下去。”李平阳提着剑嘀咕起今天预备要干的事情,掰着手指一边算一边数。
此刻正是阳春三月,周遭一片暖融融的和煦春景,她走在回村的路上,大约是走着无聊,将剑鞘举起,龙泉剑从中飞出,剑尖朝下被稳稳顶在剑鞘的末梢,形成微妙的平衡。
她摇摇晃晃地端着这杂技似的立剑,嘴里哼着轻快的小曲,稳稳当当地走着,眼见着剑晃动着要向后倒去,随即剑鞘一抬,腿部凌空划了个圈,将剑踢得旋转起来,一路打着旋飞下来,最后稳稳地落入剑鞘之中。
“好!”无人欣赏,她自己给自己叫了一声好。将剑背在身后,正预备着继续晃晃荡荡地往前走,却忽然见到前面柳树下站着一个约莫弱冠年华的少年人,扶着柳树呆愣愣地望着她,一阵暖融融的春风恰好拂过柳梢,那柳条便缠着他落了一头绒绒的柳絮。
李平阳背着剑,瞧着这陌生的人:“你是谁?”
“我叫吴穆,是个卖茶的商人。”
“茶商?”李平阳走上前看看那人年轻的模样,几步跑上去,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卖的什么茶叶?可以散着卖吗?”
那人退了半步,身影藏在柳条之中,他眉眼开阔,模样方端温和:“我不是来做生意的,是家里人要给我来提亲的。”
李平阳点点头,似懂非懂地重复了一次:“提亲?”
那男子只是抿着嘴点点头,他目光落在李平阳背后的龙泉剑上:“你一个乡野女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剑法呢?”
李平阳觉得这问题好生奇怪,却依旧忍不住生出些骄傲的小情绪。
她在这山野乡村住了好些年,周围邻居早就已经从最初“那大诗人的闺女”“宰相家的外孙女”变成了如今“李家那泼皮”“那跟野猴子似的老丫头”。她虽然不在乎,但是也有许久不曾听过旁人的夸奖。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生人,还听着对方夸她剑法好,自然是极其得意的。
“什么为什么?我这一手裴家剑法十里八乡都知道,厉害着呢。”
少年眼里茫然了一瞬,随即笑起来:“你一个小姑娘,练得这么厉害要做什么啊?”
“做什么?不做什么啊,我练得厉害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