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庭序低首:“臣不该杀了淮王世子。”
院中安静半晌,见柳姒毫无回应,他便知自己答错了。
绞尽脑汁想了片刻,突然脸色大变,朝她叩首:“臣知罪,不该擅自做主便动手!”
前者不过是责怪他不该杀了世子;后者却是错在他身为臣下,在主上未发号施令之前,便动了手。
这对为上者来说,是大忌。
他向来小心谨慎,今夜却在这件小事上出了大错,实在疏忽。
这次,柳姒终于正眼看他。
见他自省明白,才冷声:“下不为例。”
闻言,安庭序松了口气。
同时心中也惴惴不安:这些年来,他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位长公主的心思了。
他方才之所以毫不犹豫地杀了世子,便是笃定她动了杀心;自己作为臣下,替她动手无可厚非。
亲刃兄侄这样的污名,由他这个曾弑父的人来背,再合适不过。
只是方才听她话语之中,似乎另有安排。
不过事成定局,也无追究必要。
淮王本就有报仇的准备,所以这谋逆的罪名不算平白诬陷,手下人很快找到淮王谋逆罪证,彻底坐实了他的罪行。
至于淮王的岳丈王相公,此刻被关在王府的一个偏屋里头。
得知淮王父子已死,他重重叹了口气。
隔日再见柳姒,整个人苍老不已,满目沧然道:“老臣愿舍去一命,只求长公主放过王氏无辜族人。”
“王相公觉得,你的性命与整个王氏比起来,孰轻孰重?”柳姒问他。
王礼会意:“老臣如何做,长公主才会放过王氏?”
柳姒开门见山:“王相公与赵国公年岁相当,也该辞官颐养天年,将王氏这个重担,交于新的家主了。”
王氏新的家主?
他暗惊: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有意将季康调回上京了?
王礼爱子,不分男女,但他也如其他世家大族一样,对嫡长子十分看重。
当年王礼长子王季康被流放至黔州,至今未归;加之淮王妃王季芸惨死,种种情形下,他才会着重培养最散漫不成器的三女王季禾。
如今换了皇帝,王季康这个先帝罪臣,当然会被王氏想尽办法弄回来。
因而王礼不做他想,开口道:“长公主若能接回吾儿季康,王氏自当......”
话未说完,听得柳姒轻笑:“王相公好像会错了意,王季康是遭先帝贬黜流放的罪臣,怎配做王氏家主?”
王礼迟疑,眼中不可置信:“长公主的意思是......”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柳姒道。
“太祖朝曾有女相,名曰“琅嬛”;我要你们王氏竭尽全力,扶持王季禾,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