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太后正在佛堂诵经,闻报出至殿中,接过桓温跪拜之后恭敬递上的密奏,看一眼垂手立于一旁的司马昱,乃展开读道:“臣温启奏太后陛下:臣闻陛下在藩之时,素有痿疾,今继位数年,宫人连生数皇子,深不可解。民间传言,此皆陛下嬖人计龙、徐元宝,与宫人所生也!陛下冲龄即位,今虽已弱冠亲政,观此诬罔祖宗,实不能主社稷!相王乃中宗爱子,今有子二人,可主社稷。陛下既不能有子,而以他人之子为子,将奈社稷何?便当让贤于相王!俾大晋千秋万代,永享宗庙血食,则社稷幸甚,天下幸甚……”
桓温、郗超、司马昱听太后读到一半,便又都跪下。太后一口气读完,将密奏交予侍立一旁的宫女,向桓温与司马昱道:“我早疑有此,不意民间皆知!未亡人罹此百忧,夫复何言!肃祖而后,成、康以来,哀家之子穆皇无子,成帝之子哀皇享年不永,亦无子!今上以成皇帝少子继位,竟不能有子,岂非天哉!会稽叔既中宗爱子,复有二子,实大晋祖宗所佑,社稷之福也!可命中书草诏,废今上仍为东海王——国不可一日无君,且国须长君,会稽王可以中宗少子继承大统。未亡人罹此百忧,仓促不知计之所出,惟大司马为社稷主持!”
二
桓温、郗超与司马昱三人回到太极殿,齐至陛阶之下,向宝座上的晋帝躬身行礼。晋帝以三人不跪,只拱手揖之,莫名其妙,群臣亦是愕然。
桓温转身面向两厢群臣,从袖口取出太后手诏读道:
“哀家罹此百忧,痛入骨髓!今查明在位之君,即成皇帝少子东海王奕,自身不能有子,乃使嬖人与宫女通,遂生数子,冒为皇子,如此诬罔祖宗,实不堪为人主!哀皇无子,惟此一弟,而不能有子,甚乃混淆王室血脉,实不堪为君。帝位岂可虚悬?且国须长君。今命今上退位,仍以东海王还第。大宗既绝嗣,会稽王乃元皇帝少子,且为先帝所爱,辅佐三代,宜继承大统。即日以会稽王继位,俾社稷有托,家国无忧!”
听罢太后手诏,宝座上的晋帝和陛阶之下两厢群臣,皆一一站起。有不少大臣料知是桓温逼宫,敢怒不敢言,只旋即便又向着陛阶之上呆立的晋帝,齐刷刷就地跪倒。不少老臣痛哭失声,大殿之上,一片凄然。
桓温转身向晋帝拱手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便请东海王,以玺绶付会稽王。”
晋帝无可奈何,乃起身,命宦官解其玺绶,以付会稽王。宦官乃上前,欲自晋帝身上解下玺绶。忽文臣中一人道:“且慢!大司马今行伊霍之事,郗参军亦读《汉书》否?”
桓温、郗超看向说话者,正是尚书仆射王彪之。桓温道:“王仆射以为,有何不妥?”
王彪之道:“按《汉书·霍光传》及《王莽传》,当以侍中解废帝玺绶,以授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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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温便看向王彪之一旁的侍中庾倩,道:“庾侍中,烦请为陛下解下玺绶,以付相王!”
庾倩不敢违拗,便依言登上陛阶,向晋帝跪拜之后,乃解下其玺绶。王彪之一声长叹,道:“今日若殷侍中当值,便无人为陛下解玺绶!”晋帝闻言,颓然坐倒,目光呆滞。司马昱向晋帝跪倒,再三推辞。
桓温便率多数群臣,向司马昱跪倒。郗超率群臣齐声道:“请会稽王接受玺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