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大惭,道:“臣闻家仆报,犬子令叛逃归国,不胜惊惶,恐为所累,所以……臣虽绝信陛下宽宏,罪不及老父,然臣父子,受陛下庇佑大恩未报,犬子人面兽心,竟阵前倒戈,生变叛逃,罪不容诛!臣闻报万般惶恐,慌不择路,乃不念圣恩眷顾,仓促奔命——乃至连累段龛,悔之何及!犬子令之叛逃,臣万死难辞其咎!臣乃随叛,当车裂以徇,以正国法!惟段龛无罪,祈陛下明察!”
苻坚怃然曰:“道明!卿子心存故国,原是佳话,况贵国今亡国无日哉!卿子所为,可谓申包胥不忘故国也,惟不曾为故国乞救于他国哉!”
慕容垂顿首于地,垂涕道:“犬子人面兽心,何期陛下竟比之为古贤申包胥!臣此儿不顾老父,大逆不道,至于弃亲,臣不该恐受连累而随叛,当立觐见陛下,泣请将此儿逐出门墙,以正我与诸子侄忠君之诚!臣甫逢爱女和亲代国,复遭臣叔父太宰评陷害,而为鳏夫,迭遇变故,竟至昏聩,一闻犬子叛逃,便心神俱丧……因此痰迷心窍,竟至出走!”
苻坚道:“父子罪不相及,孤岂不明此理?卿仓促出奔,却是不信孤哉!”
慕容垂顿首于地道:“臣罪该万死!”
苻坚道:“人谁无过!卿且平身入座。”
慕容垂坚跪不动,道:“臣不敢!”
苻坚道:“道明!今日事,尚须孤求卿哉?卿且平身入座,再议以后。”
慕容垂见苻坚口气益发松动和缓,乃站起,拱手而立。苻坚乃下座,至殿中执慕容垂手道:“卿无负孤,孤亦不负卿。从今而后,永不相负!”
慕容垂感动不已,又欲跪拜。苻坚抱持不许,慕容垂乃涕泣,与之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