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句地交待，往日最怕离婚的人，忽然跟谈天气似的商量离婚这事，张建国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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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无论是离婚还是以后的事，所有王秀兰深思熟虑后的交待，张建国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一声不吭地拖着她换了家更大的医院，将所有检查流程重新走了一遍。防止她临阵脱逃，他紧紧跟着，上厕所都在门外守着。

王秀兰有些疲乏，也有些刺痛，不明白他这样大费周章做什么。可他的一举一动，又让她控制不住地难过。当初生孩子时，他都没这样紧跟着，她坐月子时，他大半时间都在牌桌上。

确诊结果出来后，张建国面无表情地走着，像一只游魂。医院人多，他目光游离，差点撞到一个病人，被家属指着鼻子骂，他也不还口。那位病人扫了眼他手上的报告，劝住自己的家人：算了，也是个可怜的。

将王秀兰送回家后，张建国便不见人影，只给她留下信息：好好吃饭，回来带你上医院。

他是三天后回来的，带着满脸憔悴和怒气，嘴里骂骂咧咧的。她竖起耳朵听，竟是在骂一个叫李芳的女人。

王秀兰太久没有想起李芳这个人，陡然从张建国嘴里听到，他竟然是在骂她，连最难听的词都用上了，她一时感到纳罕不已。

李芳是谁啊，王秀兰即使太久没想起，也永远不会忘记。

这个女人曾经开着一家发廊，住在他们附近，有着令男人销魂的小蛮腰和让男人颠倒的娇嗲嗓音。张建国经常去她那里理发洗头，最爱她的软语温柔。

夫妻俩吵架时，他总让她像李芳学学，做个柔情似水善解人意的女人，别咄咄逼人。作为街坊邻居，李芳还出面劝架过，一口一个建国哥，哄得张建国眉开眼笑。

王秀兰最讨厌她，因为觉得她虚伪。明明百般引诱张建国，却偏要一脸无辜地说：嫂子，你误会了哦，我跟哥清清白白呀。

张建国也觉得她无辜纯善，哪怕周旋于男人堆里依旧是一朵白莲花。可现在，他唾口大骂对方自私白眼狼、婊子无情。

骂完后，他去阳台打了个电话。

王秀兰断断续续地听到房子、打官司，不禁心烦意燥。她自顾不暇，管不了他的破事了，只怕孩子会遭殃。

进屋时，张建国目光躲闪，心虚写在脸上。

他磨蹭半天，王秀兰才知道，他曾经给李芳首付过一套房子。

她用尽全力控制住自己没有扇他耳光。她一直以为，他天天在外面混日子，她省吃俭用精打细算才攒了套房子和十几万存款。谁能想到，他居然在外面一掷千金，为其他女人。

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忽地挨上一刀，连血都流不出了。他不敢直视她，闷闷解释，当初李芳说自己一个弱女子连个家都没有，他那时正好跟朋友倒货挣了笔钱，脑子一发热就给她弄了套房子。

如今，那套房子价值翻了又翻，三百万都不止。

他明白王秀兰不想治病是舍不得花钱，所以他就去找李芳借钱，因为她现在混得最好，人又那么善解人意。

哪里知道，对方一分钱都不肯借，也不承认他给她买过房子的事。

王秀兰面对面感受着他的愤怒、失望和无可奈何，心里涌出一点说不出的滋味。乍然得知他给外面的女人买房子，她真是恨得咬牙切齿，继而知道他这三天是去求那女人借钱给她治病，她又泄下气来。

张建国原本不打算跟王秀兰说这件事的，他深知说出来，她会有多生气。可他的律师朋友告诉他，只有让王秀兰以原配的身份去起诉李芳，要求收回他赠与的夫妻共同财产，那笔房款，才能拿回来。

如果有机会活下去，谁不想，况且还能顺便恶心一下讨厌的人。

张建国积极搜集证据找律师，陪着妻子与昔日的红颜知己对簿公堂。显而易见，李芳没有胜算。她跟丈夫因此产生分歧，怕给自己带来更恶劣的影响，官司打到一半她就提出庭外和解。

一百多万，直接打到王秀兰的账户。她不敢置信地反复翻看银行信息，听着张建国在阳台打电话四处托人寻医问药，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大概就是，至亲至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