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一世无论如何,萧岚都下定决心要让小金氏为她父亲年幼时期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付出代价,同时也要让小金氏为上辈子自家祖父那令人费解的死因负责——堂堂八柱国,竟然死得如此不明不白,而且死后连后人的香火供奉都无法享受!
想到此处,萧岚不禁怒火中烧,她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开口对萧振威说道:“母亲知道父亲一直心心念念着您,父亲他呀,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直接表达罢了。为此,母亲特意派遣人手潜伏在侯府周围,只为以防万一出现什么状况,那些人能够及时伸出援手帮忙。还记得今年年初的时候吗?您染上了严重的风寒,并且固执地声称要凭借自身抵抗力硬抗过去。结果呢?那帮侯府的人居然真的无动于衷、不管不顾!若不是母亲您留下来的亲信之人在其中百般斡旋、积极协调,恐怕您此刻依然只能缠绵病榻、卧床不起啊!”
听到这里,萧振威心头猛地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原来竟是这般情形!在此之前,他还满心欢喜且倍感欣慰,误以为小儿子终于长大成人有所担当,懂得体贴关怀父母,并亲自替自己寻来了良医诊治病情。然而此时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真正找来大夫的并非小儿子本人,而是大儿媳暗中安排部署的……
于是萧振威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父母这些年过得如何呀?”只见萧岚嘴角轻轻上扬,毫不掩饰地回答道:“还算不错呢!我的父母十分恩爱,爹爹更是一心一意对待娘亲,从未纳妾。正因如此,我和哥哥自小到大无需生活在后院那些女人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算计之中,可以说在我们所认识的人当中,我们兄妹俩算得上是相当幸福的孩子啦。”
说到此处,萧岚稍作停顿,似乎又回想起了一些往事,紧接着她继续开口道:“再者,我的母亲虽身为女子,但却极为擅长打理家事。当初她与父亲成婚之时,我外祖赠予了丰厚的嫁妆,而母亲正是凭借着这笔嫁妆悉心经营各类产业。如今虽说不上是富可敌国、富甲一方,但在这禹州城中,我们家也绝对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至于我爹爹嘛,多年来他始终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努力做好一名称职的父母官。而且这些年来,爹爹将自己所得的全部俸禄都捐赠给了禹州城内的孤寡老人和贫困家庭,因此在禹州百姓心中,爹爹可是备受尊崇,他的官声那叫一个好啊!对了,还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我哥哥再过完这个年便要参加殿试了呢。早在几个月之前,他就已经动身前往京城专心备考。不过此次恰好我奉命行事,乘坐陛下的游船来到了韶州。抵达之后,哥哥听闻消息便赶来了这里,随后又转道去了我外祖家,毕竟位于京城的老宅现如今已直接过户给了哥哥。”
“哦?竟有此事!你外祖竟然将那处老宅子给了你哥哥?”萧振威听闻此言,顿时来了兴致。要知道,当年萧家与姜家可是一同购置的宅子呢!那时,姜德春还曾与萧振威相约,不管日后在哪里为官,待他们辞官之后,定要携手前往京城安享晚年。
“没错,祖父。其实一开始,外祖和母亲的确是打算将那座宅子留给我的。只是女儿觉得,哥哥他明年就要参加殿试了,以哥哥的才学和能力,定然能够在殿试中名列前茅。若是能提前将宅子置办妥当,倒也免去了中举之后再匆忙置宅所可能引发的种种麻烦和猜忌,免得平白无故地生出许多事端来。”萧岚不紧不慢地向萧振威解释着其中缘由。然而,她这看似简单的几句话,实则蕴含的信息量极大。其一,明确告知了萧振威萧慕安将于明年参加殿试一事,而且还暗示出萧慕安极有可能金榜题名、高中三甲,甚至有望成为状元;其二,则表明了姜家原本有意将这座宅子作为自己的陪嫁之物,但自己深明大义,甘愿为了兄长的仕途前程而主动放弃这份厚礼。
果不其然,当萧岚把话说完之后,萧振威突然变得沉默不语起来。他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一阵深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问道:“方才你刚一踏进这门扉,为何就行如此之大的礼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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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萧岚面色平静地回答道:“缘由主要有两个方面。其一,由于一些特殊缘故,孙儿我无法时刻陪伴在祖父您的身旁,悉心照料您的生活起居,每每念及此处,我的内心便充满了愧疚之情;其二,如果今日在此不能讨得一个公平合理的说法,恐怕日后于我而言,仅仅只剩下这个姓氏能证明自己与萧家有所关联罢了。”
当萧岚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萧振威的心情还算舒畅,觉得这孩子倒也算懂事孝顺。然而,当他听到第二句话时,脸色瞬间大变,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去。
“你究竟想要什么样的公道?还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认为自己除了姓萧之外,跟我们萧家再无其他关系了吗?”萧振威怒不可遏,手掌重重地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晃了几晃。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面对萧振威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萧岚竟然显得格外镇定自若。她先是缓缓起身,走到萧振威身边,拿起茶壶替他将茶杯斟满茶水,然后用双手毕恭毕敬地递到他面前,并轻声细语地劝慰道:“祖父,请您切莫动怒,先喝口茶消消气,且静下心来听孙儿慢慢向您解释清楚其中原委。”
就在萧振威伸手接过茶杯,并轻抿一口茶水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萧岚终于缓缓地张开了朱唇:“祖父大人,首先让我们来谈谈这位小金氏吧。想当年,也许您确实有意将她扶正成为继室,甚至还放心地把侯府的掌家大权交托给了她。然而,不可忽视的事实是,她不过仅仅是金家远方亲戚中的一名庶出女子罢了。平心而论,与我那出身于名门望族、由家族精心培育而成的祖母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啊!她呀,满心欢喜地去消除了自己的奴籍,却对我大夏王朝所制定的规矩一无所知。要知道,按照律法规定,若是小妾被提拔成为继妻,光是消除奴籍可远远不够呢,还必须前往其原籍所在地,注销掉当初作为妾室时的相关文书才行。可是直到今日,如果不是孙儿我亲口告知于她,恐怕她仍旧对此毫不知情呢。更为可笑的是,即便如此,她居然还打算在接下来的这几日里,安排手下的仆人去操办此事。依我看呐,时至今日,她充其量也只能算作是一个已经消除了奴籍的尊贵小妾而已啦。”
萧岚眼见着萧振威似乎仍欲辩驳些什么,当即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此事祖父就不必再多言否认了!我母亲手中可是握有官府开具的关于小金氏作为妾室的正式文书呢!这事儿不光刘郡守知晓得一清二楚,就连岳都统也是心知肚明啊!”萧岚此言一出,其意不言而喻——她便是要警告萧振威,莫要妄图暗地里去将那份文书悄然销毁掉,毕竟不仅地方官员对此事了如指掌,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连当今陛下都会听闻风声。
听到此处,萧振威强忍着心头怒火,用力地压了压火气,沉声道:“即便小金氏确系贵妾之身,但你这般大张旗鼓地从侯府将人强行押送而来,难道就不怕落人口实吗?如此行径,若是被外界瞧见了,岂不是令我们侯府颜面尽失、沦为他人笑柄?”
“难看?哼!能比得过我的父亲自从他的亲娘去世后便一直过着食不果腹、饥肠辘辘的日子更难看吗?又或者比得上我那可怜的父亲,哪怕明知那些所谓的滋补汤水实则含有剧毒,可为了能够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吞咽下肚这般凄惨模样更难看呢?还有啊,明明后来遇到了我的母亲,而我的外祖母更是将您知晓得一清二楚——关于我父亲所遭受的种种虐待暴行,但您却对此视若无睹,充耳不闻,难道这不显得更为丑陋不堪吗?祖父啊,听闻您曾经对我祖母情深似海,当初迎娶她时更是费尽心思,精心谋划了许久。然而,令人唏嘘不已的是,她离世不过短短数年光阴,您竟然就这样放任旁人肆意欺凌她拼死为您诞下的亲生骨肉!”萧岚义愤填膺地痛斥道,这番话犹如一把把利刃直插萧振威的心窝,令他既痛心疾首又羞愧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