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兰此时已经心力交瘁,不由自主地瘫倒在桥边。真乃人到背运时,处处是绝境,她真想大哭一场,可又哭不出声来,只是慢慢地昏睡了过去。
高翠兰醒过来时,看见面前站着一位妇人,旁边还站着个十来岁的小孩。那妇人看高翠兰睁开了眼,忙问道:“这位大姐,天色已晚,为何睡在这里?”高翠兰挣扎着坐了起来,道:“千里寻人,迷了路,再也找不到了。”
她打量一下这位妇人,问道:“你们是?”那妇人道:“俺们是去庙里上香的,回来路过这里,看你睡在这桥上,故来问问。”高翠兰听说是到庙里上香的,忙问道:“这里还有庙吗?”那妇人道:“有呀。听说外面的和尚庙都扒了,可俺这山上的神仙庙好着呢。”
说着话,便指着近处寄云山上的那座庙道:“你看,就在那儿。那位神仙可灵着哪,俺村里的人都去给他上香,求他保平安。”高翠兰问道:“这庙里供的是哪位神仙?”妇人道:“听说原来叫他石仙,惯了俺都喊他神仙了。”
高翠兰一听“石仙”两个字,突然想到:“难道是石佬吗,他怎么会搬到庙里去呢?”正在疑惑,又听那妇人问道:“大姐,你要到哪里去?是累的还是饿的,晕倒在这里?”
高翠兰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只顾赶路,两天没吃东西了。这一带有个福陵山,知道吗?”那妇人摇摇头。却从衣袋里掏出一块饼,道:“这里离俺家有点远,要不就带你回家做饭吃了。这是孩子剩的饼,你也别嫌弃,充充饥再去找。”高翠兰谢过妇人,接过饼,那妇人便拉着孩子走了。
高翠兰吃着饼,站起身来,向四周观察了一番,时过境迁,往日的仙界如今变成人间,小天河两岸增添了不少村庄。她又仔细看了看山半腰处那座正对着迎仙桥的神仙庙,决定到那里去看看。
高翠兰费了好大的劲,爬到山上。神仙庙并不大,灰瓦红墙,一个小院。虽然有些破旧,可山门匾额上的“石仙庙”三个字依然清晰可见。进了山门,院内有几棵古松,树下有石桌、石凳,后面便是三间正殿。高翠兰走了进去,看到石案上香炉中几支被点燃的香火,冒着缕缕青烟,石案后供奉着两尊造像。果然有些象石佬的样子。高翠兰忙跪下拜谒,祈求神仙保佑。
这时,石佬已经认出了高翠兰,便从神像中走了下来,哈哈笑道:“我说这么晚,还会有人来?原来是高‘真人’呀?”高翠兰吓了一跳,抬头看时,果然是石佬。不由得惊喜万分,忙喊道:“石佬爷,您还笑呢,险些见不着面了。”
石佬忙扶起高翠兰,道:“我等你三年、五年、十年、百年,一直以为你要去福陵山呢,可始终不见踪影,怎么现在才来呀?”高翠兰道:“一言难尽,现在是走投无路了。”也不再客气,顺便拉个蒲团坐下,把自己的遭遇叙说了一番。
石佬感叹道:“难为你在寺庙中过了这么多年。我也听说皇上下令灭佛,拆毁了所有的寺庙,幸亏我这儿是座神仙庙,当今皇上是个信道的主,才没人来拆。”
高翠兰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建座庙?”石佬道:“哪儿是我建的,你听说过自己给自己建庙的吗?”高翠兰道:“那是谁建的?”石佬道:“说来话长了。”接着便席地而坐,讲出一段惊天动地的故事来。
“我呀,就因为肯说话,头上还落个大疤呢。今天要不是碰见你,找谁说去?你知道我也苦呀!”
说着把头伸给高翠兰看,高翠兰看到石佬头上确实有一个大疤痕。问他怎么回事,石佬道:“善人恶报呀。你想想看,你有长寿之异相,如有高人指点,定能修入仙界,哪能让你去受这么一番苦难;我乃石头成精,若有仙人提携,也能修成正果。只可惜咱们找不到一个引路之神哪。我和那孙猴儿不同,他生性灵巧,学了一身武艺,打出了一片天下。而我呢,生成老像,没他那个本事。本想积德行善,没想到却做了一件蠢事,得罪了王母娘娘,差一点没了性命。”
高翠兰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事,竟然得罪了王母娘娘?”石佬道:“在这以前,有一个叫张山的落榜书生,不知怎么来到这座桥上,呼天唤地,骂朝廷不公,奸臣当道,官场腐败,考场作弊,说他一连三考不第,主考官还把他的文章曲解为辱骂朝廷,险些丢了性命。又说自己饱读诗书,枉有才华,既不能报效天下苍生,学有何用?生有何益!说的悲切,哭的伤心。没想到他说着说着,站到了桥栏上,就要往下跳。多亏了我两条腿跑的快,一把抓住了他。他还不让救呢,一个劲的跟我拨楞,可书生毕竟是书生,没多大力气,挣不脱我的手,总算把他给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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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开导他说‘读书人考不中的多的是,不能都去寻死呀?’他说‘当今天子,不如一个女皇帝,武则天当年推行贡举制度,为的是杜绝官员世袭的弊端,从读书人中选拔治理天下的人才,可是如今考场却被贪官把持,收受贿赂,颠倒黑白,官场如此,永远没有希望了。’我跟他说,‘不当官当个老百姓,也自有乐趣。’他说‘没有乐趣了,父亲早亡,全靠母亲培养。本来是要赡养母亲的,可是母亲也因病去世。现在人眼皮子最薄,原先定的婚约,也被人家解除了,还有何面目立足于人世间?
“我看他痛心疾首,知道不好劝,正为难之时,忽见桥上走过来一人,我急忙上前想请她帮忙来劝。仔细看时,却是一位妙龄女子。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反正一条人命要紧,便请她前去劝说这个张山。谁知道那女子不买我的帐,说有急事,执意要走,一使劲挣脱了我的手。正无可奈何,没想到那书生又爬上桥栏,要往下跳。我大喊一声‘别跳’,上前一把抓住了他。
“没想到那女子看到这一幕,竟然转回身来。见我拉不住他,便来到跟前,问那书生‘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跳水?’没想到这张山听到女子的声音,也不闹了,回头一看这女子,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说道‘小生已看破红尘,小姐莫要见怪。’
“这女子见书生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起了怜悯之心,竟苦口婆心地劝起他来。我看张山能听进那女子的话,自己便撤了出来。后来,我见她两个人越谈越热乎,也算是郎才女貌,只想到救人之命,成人之美,也没问三七二十一,便当起了大媒人,几说几讲,真没想到那女子居然同意了。我以为这是天赐缘分,便搓土为香,让她二人在迎仙桥上拜了天地。”
高翠兰笑道:“这么简单?”石佬道:“就这么简单,我看那女子是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跟着张山回家了呢。”高翠兰道:“你既当了媒人,又成了救命恩人,也算积大德了。”石佬道:“你还开心哪,大祸临头了!”高翠兰问道:“怎么了?”石佬道:“你知道这女子是谁吗?她是王母娘娘的使唤丫头——翠灵仙子!”高翠兰吓得‘啊’一声,接着石佬又讲出一串故事来。
原来这翠灵仙子受王母之命,是去通知几位大仙来瑶池赴会的。这翠灵平时哪有走出宫门的机会,好不容易得到这个差事,赶紧办完了公事。回来途中心情甚是开朗,拨开云头徃下一看,只见青山叠翠,绿水如织,春花烂漫,稻菽成茵,不是仙界,胜似虚境。她心中按捺不住,便落下云头。
来到迎仙桥上。本想游春看景,没想到却撞见这件事儿。也是自己没有定力,她看到的天界神仙都长得奇奇怪怪,哪见过凡间这般美男子,心想:怪不得玉帝的七仙女偷偷地下凡,人间真是挡不住的诱惑。她见到张山后就怦然心动、一见钟情,八匹马拉也拉不回来。何况又有石佬只想着救人,不分青红皂白从中撮合,一说即合,两厢情愿。谁也不问谁的根底,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了一对。
你说这王母娘娘会同意吗?她看到要请的神仙都到了,独不见翠灵来侍候,掐指一算,便知道出了事。具体出了什么事情,心中还是没谱。于是把益算星君请了过来,算出了事情的真相。
可是这次王母娘娘倒是沉住了气,并没有当场发怒,她明白自己的女儿——七仙女下凡时因处置不当,闹得天下人皆知。不但伤了母女的感情,而且损害了玉帝家族的尊严。这次出轨的只不过是个使女,也不需要动那么大的干戈。
等宴会一散,送走了众仙,便召集宫中的丫鬟使女们到殿上来,并唤来一个叫撒四的小瘟神,站在自己身旁。训话道:“你们见到翠灵吗?”天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回答道“没见到。”
王母冷笑道:“你们永远也别想见到她了。”众天女面面相觑,问道:“怎么了?”王母道:“怎么了,她竟敢违反天规,偷吃禁果,被哀家打下凡间,哀家还要派这位小瘟神撒四跟着她,叫她穷困潦倒,病魔缠身,生不如死,死不再生!”
王母气的拍了一下桌案,接着道“你们皆是我天上使女,凡人称之为天使,多么荣幸。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要遵守天职,且不可越雷池半步,如有再敢违我宫中规矩者,同翠灵一样下场!”
王母这样还不解恨,又寻思道:“这石佬本是一个镇河的石头人,居然成了精,竟敢给天女作起媒来。若不灭了他,今后天宫如何安宁?”于是又叫小瘟神撒四下界抓翠灵时先把石佬“修理”了。
撒四只听说石佬是石头成精,并不了解他的根底。想了想,用自己那一套肯定不行,疾病灾难必然不能侵害他。可王母把这事交给了自己,也不得不去,于是便想了个计策对付他。
石佬平时好说爱动,但他毕竟是个镇河石佬,只要不去溜达,神、形总会与石像为一体,立在桥边。撒四本来又黑又瘦,这一天,他打扮成一个小叫花子的模样来到迎仙桥,故意装作玩耍的样子,先去摸桥栏上的小石狮子,接着便去摸石佬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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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佬哪知道他是王母派来害自己的小瘟神呢?毫无察觉,任他抚摸,全当给自己挠痒痒了。哪知道那撒四早有准备,背后做起手脚,趁石佬不备,一手偷偷地拿出神錾,一手掏出天锤,把那錾子对准石佬的头,猛夯一锤。石佬想躲时,还是晚了。只听“咔嚓”一声,头皮早被揭下了一块。
石佬又气又急,“啊呀”一声,一手捂头,一手紧紧抓住撒四,怒问道:“你小子,为什么害我?”撒四本想一下子可以结果他的性命,没想到石佬躲得这么快,还这么大的力气,把自己手臂的骨头都快捏碎了。这撒四只不过是个瘟神,并无多大力气。何况石佬是有根基的,哪里挣得脱?只得叫嚷着求绕。在石佬的威逼下,才把王母娘娘安排的事情供了出来。
高翠兰听到这里,十分着急,忙问道:“他不但害你,而且还要害那张山、翠灵,她俩怎么样了?”石佬道:“幸亏那石匠为我打造锁仙链有了用处,我把那个撒四锁到活宝山象牙峰上了,哪还能去加害她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