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苟老二十点多钟就来到洪山集有名的“老黑饭店”,挑个最好的房间,安排了好烟好酒好菜。乐得泡壶茶,磕着瓜子,坐在那里专等客人到来。
常言说备席容易请客难,不过这些人还算遵守时间,不到十二点,客人们就陆陆续续到来。但让苟老二没想到的是,他自以为请的是各单位的一把手,可这一把手却把班子都带来了,有的还把业务员、会记给带来了。苟老二本来算好的,请了五个单位的人,加上陆委员、蔡乡长和自己,总共八个人,宽宽绰绰的一桌。现在他儍眼了,仅仅来了两个单位的人,就把这张桌子占得满满的。客人还在不断地来,门口就有几个人等着。苟老二这下着急了,来的人不能不招待呀?赶紧找店老板,让他给添张桌子。巧的是今天有个办喜事的,房间定完了,要不是苟老二昨天讲得早,那一桌也留不住。
这不是让苟老二丢人吗?他只得求助店老板,无论如何也得腾个房间出来。这店老板也着急,哪里弄房间去?正说着哪,陆委员带着蔡乡长进来了。一听说没有房间,蔡乡长扭身就要走。幸亏陆委员拉住他,苟老二赶忙上前说明情况,请他多多原谅。蔡乡长一听说来的都是他手下的人 ,骂了一声:“妈的,成吃喝队了。”
这边店老板正要脱身,只见工商、税务的两个所长过来了,只得赶紧上前打招呼。常言说:“不怕官、就怕管。”店老板一看这两位是同苟老二一起吃饭的,更觉得为难了。无论如何不能让工商、税务的两个头头吃不上饭。常言说 “急中生智”,他抠了抠后脑勺,蓦然想出个办法来。立即对苟老二道:“不然这样,我住的那间房,叫人收拾收拾,给你们加上一桌,怎么样?”
苟老二看了看大家,说道:“只能这样了。”店老板正要去安排,工商所长把他叫住,道:“这边房间的人都到齐了吗?”店老板道:“差不多都到齐了——哎,好像这边一桌还没到。”工商所长道:“得了、得了,哪有先来后到的。我们先坐这边,你那一间留给他们吧。”店老板这时才像醒过来困一样,忙道:“对对对,行行行。”赶紧让大家到房间。
苟老二悬着的心这时才算着了地。他擦去了一头的汗,请陆委员安排了座次,喊老板拿烟上茶,然后“蹬蹬叫”跑上楼,招呼楼上这些人。
这是店老板老黑自家开的饭店,前面三间门面盖了两层小楼,后面还有小院。由于厨艺好,离乡政府又近,乡里来客都安排这里吃。可都只是记账,不肯还钱。前两年是每年年底给结一次帐,而且磨蹭几天,还得给打了个三七折,才能拿到钱。这两年乡财政更为紧张,乡政府有个新规定:只有书记、乡长签字的才管报销。店老板哪里知道,他到年底去报账时,拿的帐单上几乎没有书记、乡长签的字。这一下傻了眼,只得去找那些签字的人。这些签字的人又叫他去找书记、乡长。就这样找来找去,折腾了将近一年,也没见回头子,只不过帐单上添了些“情况属实,请给予解决”的字样。恼的他关了一段时间的门。
但是关门总不是个办法,一家老小还得吃饭哪。老黑与老婆合计了再三,硬着头皮又开了业。不过他在店当门挂起了一块“概不赊欠,免开贵口”的大牌子。这样一来,乡政府便不在这里安排招待了。老黑凭着做地方传统菜的好手艺,生意慢慢地又红火起来。这段时间乡领导来吃饭,一般都是别人请的。反正只要有人付账,老黑也就不怕了。
苟老二到楼上,由于人多坐不下,他想把工办、山办、石办的三个头头请到楼下去,没想到费了好大口舌,谁也不愿意离座。苟老二只得使用绝招,道:“不是我让你们到那边去坐,是蔡乡长专门叫我来喊的。”这一招果然灵验,三个办的主任只得不情愿地跟苟老二走了出来。
两桌总算安排停当,苟老二便催着老板上菜。自己坐在了蔡乡长那桌的下首作陪。
苟老二没经过跟领导在一起喝酒的这种场面,心情十分激动,反复道:“没想到各位领导这么赏光,竟然都到了,真是给我面子!”不停地让酒、让烟、让菜。
酒过三巡,苟老二又跑到楼上去敬了一圈。回来后,才算安心坐下来。那蔡乡长一连喝了几杯酒,脸上泛起了红光,指着苟老二道:“知道是谁叫批准你的开采许可证吗?”苟老二被问的一愣,有点摸不清头脑。陆委员忙接过来道:“肯定是蔡乡长了。”那三办的主任一起道:“对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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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老二恍然大悟,道:“感谢感谢,蔡乡长这么关心我,我姓苟的也不是不仗义的人,今天啥也不说了,一切都在酒中。我实实在在的敬你一杯!”
蔡乡长喝下这杯酒,又问道:“我听说你场子里来了个超人、大力神,帮了你不少忙,可是真的?”苟老二还没来得及答话,陆委员便道:“当然是真的,前几天我带着地、县的记者亲自去采访他,那猪老大真够牛的。”接着便一五一十把那天采访时的情况描述了一番,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蔡乡长又问道:“采访怎么没登出来?”陆委员道:“县电台已经播出来了,你没注意听;地区的报纸估计这两天就该登出来了。”众人纷纷道:“就是前一阶段闹卫生院、砸派出所的那位。这回咱乡里可算出个名人了。”
苟老二已经喝了不少酒,笑哧哧地道:“啥名人不名人的,告诉各位领导,那是我拜把老大。”看大家都楞着,接着又道:“恁该听说,我在家族排行老大,街上知道的都喊我苟老大;自从俺俩拜把之后,我尊他为猪老大,自己只能称老二了。”陆委员道:“叫老二不太好听吧?”说得大家笑了起来。
苟老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陆委员也给我开玩笑,这是排行,又不是裆里的那个老二,有什么不好听的?”众人越发笑的厉害起来。
苟老二自我解嘲道:“这只是个在外面的称呼,无所谓,又不能当饭吃。再说了,咱还有真名,真正的场合,那得喊真名。”蔡乡长道:“对。不过,你苟老大、苟老二在洪山集喊的挺响,你的学名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苟老二道:“这学名不怎么好听。小时候家里穷,还是独苗,恐怕留不住、养不起,按照迷信说法,爹娘给起了个最孬的名字,叫狗剩。就是说连小狗都不如,让老天爷不要理俺,像小狗小猫那样话下来。到了上学的年龄,把剩下的剩改成强盛的盛;爹娘还说,强盛还要仁义,于是就取名叫苟盛仁。”
蔡乡长笑着道:“嘿,这名字起的,‘狗胜人’——不是骂人吗?叫苟盛仁还不如叫老二好听哪!”苟老二自己打圆场道:“‘苟’盛‘仁’可不是那个‘狗’,也不是那个‘人’,反正是个称呼,叫啥都一样。”
陆委员道:“其实这名字不错,苟盛仁,现在真的是,怪光棍的人也不能给跟你比。洪山集有几个万元户?”说得大家又笑了起来,纷纷议论道:“是呀,像我们拿工资的,一个月几十文,不吃不喝,二十年也挣不了个万元户。”苟老二看大家只顾说话,便立马调转话头,使劲劝起酒来。
正喝的起劲,蔡乡长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问苟老二道:“今天怎么没叫你那个拜把老大过来,让我们见识见识?”桌上的人也附和道:“是呀,应该叫他过来,给大家见个面,让我们也结识个朋友。”
苟老二迟疑一下,深沉地道:“你们不知道,我这个老大,除了一身憨力气,别的是一窍不通。说白了,人情往来,啥都不懂。再说了,他的酒量饭量,在座的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价钱。如果叫他过来,怕扫了咱们的酒兴。”大家听他说得那么玄乎,也不再提了。
苟老二接着道:“今后有机会,我会让猪老大陪诸位欢乐欢乐,到那时你们才知道什么叫酒量、饭量!不过,这几天他简直得花心疯了,就因为上次来采访的那个女记者,他的心迷上去了!”陆委员道:“咦——他的眼光不低哩,看上县电台的记者了?”又圆场道:“也难怪,自古英雄爱美人,哪有男子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