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兰收拾一下桌案,对玄乙道:“汤都上了,酒席差不多该散了?”玄乙道:“沉住气,早着呢。他们谈天说地,饮酒作诗,猜拳行令的,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辰哩。”
高翠兰惊异地道:“这么热闹,就不是清静之地了。”玄乙道:“去年他们来,一直闹到傍晚时分才散,还有两个吃醉了的,第二天才走。”
高翠兰更有些不敢相信,疑惑地道:“这女道观还能让男客过夜?”玄乙道:“别大惊小怪的,这里又不是女人国,怎么能禁得男人?”高翠兰神秘地问道:“这么说,来的客当中有她的那位官老爷?”玄乙道:“又瞎说了,她的官老爷别说不来,就是来,怎么能和他们这些人一道来!”
说得高翠兰不好意思,玄乙也觉得说漏了嘴,忙转了话题:“你不知道,这里每年都要举行斋醮,做好大的道场,方圆几十里的人都会赶来,就像赶庙会一样。想看热闹,到时候你就等着瞧吧。”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听说宴席散了,客人也走了。玄乙这才安排枣花去收拾碗筷,又叫高翠兰拾掇些饭菜,三人围在案子上吃了。
吃完饭,三人正忙着洗刷锅碗瓢勺,打扫卫生,忽见歪歪扭扭闯进一个男人来。那人年龄不大,有二十几岁的样子,进门瞅了瞅,道:“哟,这不是茅房?”
三人吃了一惊,玄乙瞪着眼指着外面道:“你要找的地方在外面,快走!”那人直着眼,“噢”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又折了回来,囔囔道:“今天的菜做得好,都在夸呢,没想到这小小的庙里,还有会做官家饭的道姑。”见没人理他,又自我介绍道:“我是司秀才的家人,叫司奇,跟司秀才一起来的,俺可是紫茵观主的高客。他们那一桌、我家主人喝多了,我们这一桌、我没喝多,就我、没喝多。”
玄乙有些生气道:“客人不是都走了吗?你也赶快走吧!”司奇道:“他们走?他们走他们的。我家主人醉了,不走了。观主都给安排好了,就住这里了。”说着话,乜斜着眼睛,突然盯住了正在收拾碗筷的高翠兰,惊讶道:“吔,这姑娘这般容貌,真是少见、少见!”
说着话,又往前走了两步,一直盯着高翠兰上下打量,口中道:“身材长得苗条,脸蛋也俊俏,真是开眼了。不过,这样的美人,却在这黑屋里烧饭,可惜了,可惜了!”说着话,伸手去摸高翠兰的胳膊。
那枣花见他对高翠兰不怀好意,心中早就不耐烦。旁敲侧击地道:“玄乙师父,这屋里怎么一股‘嗖气’味?是不是这人‘嗖气’了。还不赶他快走?”
司奇听枣花这么一说,缩回了手,嗅了嗅自己身上,盯住枣花道:“什么‘嗖气’,我叫司奇、司奇!”枣花道:“知道你叫嗖气,说的就是你,太‘嗖气’了,我们嗅不得这味道。快滚一边去吧,我们还得干活呢!”
司奇虽然醉态,也明白枣花在骂他。顿时觉得面子难堪,况且酒劲正在发作,哪里能容?便卷起袖子骂道:“你这个不知深浅的贱、贱货,看你那模样,吃醋了是吧?告诉你,紫茵观主也高看俺三分,你什么东西,竟敢骂、骂你二大爷?”伸手从灶台上拿起一把饭勺,赶过来要打枣花。
那枣花却是刚烈性情,一是护着高翠兰,二是最怕人家骂她“贱货”;三是进观时间不长,修行不够,哪能咽下这口气。对他骂道:“哪里的野种,来道观里闹事,还要打你姑奶奶,看我不敲碎你的狗头!”顺手抄起一根火棍,朝着司奇头上便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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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奇本有酒意,头重脚轻,躲闪不及,被打个正着,“扑通”栽倒在地上。枣花不肯住手,还要打,被玄乙和高翠兰赶紧拉住。三人屏住呼吸,见那司奇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大一会儿 ,才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动了动,又趴下了,再也没了动静。
玄乙伸手试了试司奇的鼻息,着急道:“怎么,没气了?”高翠兰忙着又去试探,也摇了摇头。枣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道:“这么不禁打,才一棍。”高翠兰忙制止她。对玄乙道:“师父,看样子是没气了,这可怎么办?”玄乙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心里没有底。她瞪了枣花一眼,道:“咳,惹大事了!”枣花道:“这能怪我吗,是他先要打我的。”玄乙道:“别说不中用的话了。清静之地,岂能打打杀杀?死了人,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高翠兰辩护道:“这也不能全怪枣花,她不是护着我吗?要顶罪,我去顶!”玄乙道:“你也别说了,在这里出了事,咱都逃脱不了干系。我是说枣花性子硬,像个仗义的男孩子,这样容易吃亏呀。”高翠兰道:“是啊,可这是为了我引起的。”玄乙道:“翠兰,你也别说了,枣花对你、对我都跟亲人一样,就她最小,怎能忍心就这样看着毁了她?咱们还得想办法,躲过这一关!”
高翠兰道:“师父说的是,我们听你的。”玄一让高翠兰试着给他灌点水,可是怎么也灌不进去。三个女人都没有经过这样的事,更加着急了。
玄乙走出门,看看外面没有人,回来安排道:“估计还是喝多了酒,晕过去了。别问怎么样,快把他拽到锅门口去,让他休息一会儿。暂时先用柴草遮住,不能让外人看到。”
枣花连忙答应,便把躺在地上的司奇拉到锅门口靠墙的地方,高翠兰忙拿条围裙档住他的头部,又用些柴草盖上了他。玄乙叹了口气,道:“他要是能过得来,是咱们的造化,要是过不来,这事就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