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又有什么稀奇的,她家那个风骚的表妹不就是如此么!对于世家大族来说,一个女人算什么!
为了家族利益,家中女子无论是和离、做妾、续弦甚至自尽,都是寻常的事情。
“好,那么这个独孤十三娘,颖王当初就恨不得派人将她送去凉州给我侍寝的。
前几日她父亲独孤礼还跑来提醒我,说裴宽之事幕后主使是安禄山。这算得上是亲善不止,颇有诚意了吧?”
方重勇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王韫秀微微点头道:“确实,这送女的姿态几乎是贴脸上了,将来阿郎都不太好拒绝。”
“可是当我刚才让大福叔去独孤礼家里,露骨暗示让独孤十三娘来我家中侍寝的时候,他们竟然很愤怒,把大福叔乱棍打出!
这说明了什么?”
方重勇剥茧抽丝的分析,终于让王韫秀明悟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这小娘子的爹都扮做和尚来提醒方重勇注意安禄山了,今天让她来睡一觉,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这件事令人很难堪么?
这里头有一个重大的逻辑冲突。
独孤礼上门,起码是看好方重勇的前途,以及增加两家交好的筹码。他难道不应该对自家女儿睡方重勇床上而感觉欣慰么?
那么这家人今天发怒,到底是在愤怒什么呢?
是在愤怒世家女的贞洁光彩照人,不可亵渎么?
“阿郎是说,独孤礼很可能只是听命行事,把消息传达给我们而已。甚至他都很可能是不情不愿的!”
王韫秀恍然大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种种不合理,只要加一个限定条件:是天子策划暗杀了裴宽。
那么一切不合理都变得异常合乎逻辑起来。
独孤礼无法拒绝圣人的命令。
郑叔清也没必要用心查案,只是机械的走过场而已。
甚至连李林甫都闷不吭声,没有派人来私下里联络方重勇商议对策。
李林甫为什么不慌?他为什么不着急自辩?
因为他大概已经发现此事无须自辩,甚至自辩了也没用。
而且跳出了“大臣或仇人杀裴宽”的逻辑框框,站在基哥的角度看,一切都通透了。
为什么要杀?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就这么简单!
因为天子在权谋上需要裴宽去死,以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便杀了他。
我要杀你,何须你同意?
这是属于帝王的顶级权势。
“难怪幕后主使敢于栽赃阿郎这个河西节度使,却不怕被事后报复。
普通官员没这个胆量,但对于天子来说,免掉节度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王韫秀喃喃自语说道,随即面露苦笑,紧紧抱住方重勇的一只胳膊。
她很清楚,随着开元天宝时期的那种开疆拓土思维,在社会上不断发酵。
武夫的地位,其实比武周时期提高了不少。建功立业已经成为了社会上为数不多的上升通道。
丘八们的厉害之处不在于官阶大小,而是在于他们可以轻易拿着刀杀某人全家!
独孤礼看不懂圣人对方重勇究竟是什么态度,但他知道既然方重勇被圣人栽赃,那定然会前途黯淡。
今日独孤礼将方大福乱棍打出,不是因为自家女儿不可亵渎,而是怕家里上了方家的船,会跟着一起沉入大海!
如果过一段时间方重勇从这个案子脱身,动身前往河西,那么独孤家也会“前倨后恭”,甚至马不停蹄的将家里的小娘子送到方重勇怀里!
今日不让碰是人之常情,他日不让走也是人之常情。
“天宝初,圣人将十大节度使制度定了下来,一个方向分两节度使互相制衡。
西域有安西、北庭两家。
陇右有河西、陇右两家。
河北有范阳、平卢两家。
北方草原有朔方、河东两家。
剑南与岭南太偏,就不分家了。
如今大唐周边强邻环伺,一人兼两镇势在必行。圣人大概正在布局,有可能要将范阳与平卢两家都交给安禄山打理。
我猜,这次设局,是准备考验安禄山忠诚与否呢。”
方重勇一脸严肃对王韫秀说道。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真是要考验安禄山,那么后续必定有指向性极强的证据,推翻此前刺客“证词”,然后把矛头指向安禄山。
为了制衡,甚至不排除基哥安排一出“安禄山陷害王忠嗣女婿”的戏码。
“现在的世道真有这么乱了吗?”
听到方重勇的分析,王韫秀越听越害怕。
“那谁知道呢,等安禄山来长安了,我问问他要不要跟我上马单挑吧,干脆一局定胜负省得审案了。”
方重勇嗤笑了一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