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佟秀心里清楚。
但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又不一样了。
“没那回事,孔绣娘只是不了解我,想多方面考验,这是人之常情。”佟秀说。
语气里没有一丝不满。
香香的脸上,马上又露出了羞愧。
“还是你心态好,你老实听话,又是秀才相公,明天你一定能留下的。”她真诚地说。
佟秀微笑不语。
第二日,孔绣娘果然宣布了劝退人员。
里面,没有佟秀。
那几个被劝退的少女,收拾东西走时,面色有些不忿。
“凭什么绣衣摆的都能留下,我们却不能……”
“他有什么本事啊,不就是个种田的吗,会绣什么啊……”
香香站起来,鼓起勇气,大声道:
“你们怎当着面议论人家?佟秀的娘子可是秀才,你们这是对功名大不敬!”
那几人涨红了脸,反过头来骂她:
“香香,你以为你傍上秀才相公,就能留下来了?他指定是仗着家里有秀才,得了孔绣娘的另眼相待。”
“你留得了今日,留不了明日。下一次,还不是跟我们一样,灰溜溜滚出去。”
香香眼里冒出泪水,咬着嘴唇,倔强道:
“我技不如人,输给佟秀也是应该的。你们不许这样污蔑他!”
几人吵吵嚷嚷,发展到你推我搡。
孔绣娘闻声赶来,眼神十分凌厉:
“吵嚷什么?绣铺是你们吵嘴争执的地方?”
有个被劝退的少女,壮起胆子,红着眼说:
“孔绣娘,我们就是不服气!”
“我们自小学习针织女红,哪里比不过这个半路出家的种地的?”
“佟秀才做了些衣襟衣袖,能看出什么来。你却他家里有秀才,偏袒他,太不公平了!”
孔绣娘听了,很是生气:
“我孔绣娘做这一行多年,从来都以手艺论长短,从不以家世取人。”
“做衣襟衣袖怎么了?须知一件衣服的好坏,不只在于亮眼之处,更在于细节。”
“贵人衣物,不但以花团锦簇为贵,也在于低调奢华,衣襟袖口那末微之处,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精致针脚。”
她失望地闭上眼睛:
“我苦心教导你们多年,没想到,你们对针织的领悟,仍旧如此浅薄。”
“你们还是别干这一行了。”
她这一番话,彻底击碎那几位少女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