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可能,程翊的父亲程仲义一向以射箭出名,百发百中,在儿时就比程孟道出色许多,只不过不善于表达张扬罢了。
自从程孟道当了家主,毫无利用价值的程仲义一家就被哥哥程孟道扫地出门,留在了荒郊的一座四面白墙的小祖屋里,这间祖屋本是祖先白手起家的起始地。
程家祖先以盗侠起家,以劫来之物救济穷人,自己却落魄潦倒,食不果腹。再到后来程家箭盗之术日渐成熟,后世子孙却拿它充实家底,另某所图,做了官家走狗,替朝廷盗取是非之物,渐渐地成了当地的乡绅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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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程仲义的箭术和盗术便是遗传了祖先的血脉,就算被赶出了程府,不过在祖宅也不忘教育儿子做人的道理与骑射知识,自然毫不吝啬地将所有射箭技巧一并交给了程翊。
可是父亲教过他不要太过彰显自己的才能,可是他又不愿学那趋炎附势之徒,所以他才没有射出刚才那一箭。
本以为哥哥不会在意,谁知他态度强硬,心有不甘却又胆小懦弱的程翊只得放出了他平日的正常水准。
“一定是你耍赖!作弊!”程靖恶狠狠地指着弟弟的鼻子破口大骂,见弟弟一言不发,又觉得还不解气,他的余光瞥向身侧默默低着头的韩子衿,脑海中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一定是你……”
说罢,将手中的长箭扣在弓弦上,递给韩子衿,装着凶相说,“你射。”
韩子衿不敢接过弓箭,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他从没触碰过武器。
“听不懂人话吗!”程靖阴鸷地瞪了他一眼,半推半就般把弓箭塞进他的手中,指着外鲜红的靶心,尖声下令道,“喊你射你就射!你要是射不准!我就拿你当靶子!”
韩子衿心有余悸地咽了一口口水,无意间瞥到了一旁的程翊,二人对视良久,只见程翊的深深咽下一口口水,韩子衿的心更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有模有样学起程靖刚才射箭的动作,仿佛天神的庇佑似撑起了和自己一样高的弓箭。
“等等!”
“啪”地一声脆响,惊其万马嘶鸣,程翊突然领着一帮壮丁飞身上马,在校场中央掀起巨大的尘埃,霎时间雾蒙蒙一片,呛得众人捂鼻猛咳,更是莫说还能看见几里之外的靶子红心。
“射吧……”程翊抽着皮鞭奔驰在校场之间,引得众人好不乐乎。
韩子衿颤栗不止的双手将弓箭拉满,此刻飞扬的尘土呛得他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咽喉,眼前是一片细碎如刀割的黄沙,骏马卷起的狂风毫不留情的刮着,像刀子似的,刮在他的脸上,生疼生疼的。
剩下的人早就跑到帐篷里边儿看热闹,只留下校场上带着面罩骑上骏马飞驰的程靖和站在射台上纹丝不动的韩子衿。
“快点儿啊!”程靖催促着。
飞扬的尘土黄沙旋起恶魔般的漩涡,像是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天和地的界线并不是很清晰,浑然一体。
更不巧的是,老天都在帮着程翊。一瞬间,天色大变,狂风开始肆虐,太阳早早地躲进了云层,天地开始灰暗阴沉起来,伴随而来的就是刺鼻的粉尘味,弥漫在户外户内,让你无处可藏。
这是关乎韩子衿生死的瞬间,他绷直的双腿不停颤抖,只要稍微喘一口气,就会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没有力量来支撑。
“快点儿啊!”帐篷里发出一阵众人的唏嘘,“我还要回家吃饭呢!”
“就是!”
“还不如直接被程公子当靶子得了!”
周遭如此喧嚣,韩子衿的心里仿佛被数万块巨大的岩石压住,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我瞄不准……”
他支支吾吾,带着哭腔。
“别怕……手……要稳……心……要狠。”
片刻失神的功夫,他的身侧好像出现了一个人,将他一整个覆在怀中,温暖,而又熟悉。
“小叔叔……”
他好像想起了一些曾经的往事,记忆在搭上弦弓的那一刻逐渐变得清晰无比。
此刻,玄冥祖师就站在自己的身边,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那完美弧度的面额紧凑在自己的耳边,轻声却又温柔,“凝神……不要用眼睛瞄……用心!”
心维尔,神维尔。眼前的虚华多变,思绪万千,而他的脑子里只剩下百鬼林下意气风发的那个自己。纵使耳边冷嘲热讽,却只有他心中的沸腾之声响彻天际。
他将尘土间隐约可见的红心化作那一动不动的怖尸,少时,用尽全身力气。
“拉满……放手!”动作奇快无比,一整个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惊弦搅动着众人的心,那一只穿云破雾的飞箭就好似一道惊雷闪电,掠过程靖的头发丝,在他的惊恐的眼前一闪而过,后,直直射在靶心中央,甚至比程翊更要精准。
“嗷呜”一声惨叫,程靖落下马来。
韩子衿扔去手中的弓,一个猛扑护在程靖的身上,受了惊吓的黑马重重一记踩在他的后背,他弓着背,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哀嚎,而后嘴里溢出一口血,血液与泥土融合在校场的沙土之下,只消一阵风的功夫,便飞逝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