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听见这声猫叫,杜蔚国就突然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杨采玉,鼻子都有些发酸,不知不觉眼圈就红了。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黑猫的身子,触手一片温软,它也享受的呼噜一声,还用小脑袋拱了拱他的大手。
杜蔚国忍不住心中一软,长长的吐出一口烟气:“你可想好了,真要跟着我?”
小黑猫弱弱的叫了一声,非常懂事的点了点头,大眼睛水汪汪的,根本就不容拒绝。
无奈的摇了摇头,杜蔚国心中哀叹,真特么造孽啊!前有大狐狸,后又夜魇,现在又多了一只黑猫,哥们现在都快变成妖精之友了。
杜蔚国捻灭烟头,搓了搓手:“你有名字吗?”
“喵~”
小黑猫低头叫了一声,像个害羞的小女孩似的摇了摇头,杜蔚国的嘴角微扬,略微沉吟了一下,摸摸它的小脑袋,低声说道:
“你是一只小母猫,通体乌黑,长得又这么漂亮,那我就给你起名叫夜璃吧,怎么样?”
“喵~”
小黑猫好像对这个名字非常满意,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好看的大眼睛也眯了起来,像月牙似得。
杜蔚国宠溺的摩挲着夜璃光滑犹如锦缎一样的皮毛,轻声呢喃:
“夜璃,其实在四九城的时候,我也认识一只黑猫,叫郝小黑,又蠢又胖,一无是处,比你差远了,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臊一下老郝头~~”
说到这,杜蔚国突然哽住了喉咙,再也说不下去,长长的叹息一声,目光幽远的望向窗外的夜空,思绪万千。
此时此刻,远隔重洋,千里之外的四九城,苦水井附近,郝山河居住的那处独门独院,北厢正房里,一灯如豆。
郝山河平躺在火炕上,虽然马上就要入夏,四九城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不过他身上依然盖着厚厚的棉被。
即便如此,郝山河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打着摆子,他的状态很差,形销骨立,头发花白,脸色呈现出病态的嫣红,眼睛紧紧的闭着。
年后,老郝头的旧伤复发,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由于情况特殊,缺医少药,坚持到现在,都已经起不来床了。
郝小黑蔫哒哒的趴在枕头边上,紧紧贴着老郝头的脸颊,曾经胖滚滚的身子,也消瘦得不行,毛色黯淡。
“吱嘎~”
房门被人推开了,王洋当先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满满当当的网兜,身后还跟着一个佝偻着腰的小老头。
王洋比之前廋了好多,穿着一身发白的旧军装,胸前带着红徽章,精神头还不错,眼神沉稳老练。
自从老郝头一病不起,王洋王霄这小哥俩,就开始轮流伺候他,每天喂水喂饭,把手把尿。
不光如此,还要帮他遮风挡雨,连一句怨言都没有,要是没有他们,老郝头早就一命呜呼了。
“郝叔,郝叔您醒醒,有人过来看您了。”
王洋的轻声呼唤了几声,郝山河的眼皮颤抖了半天,这才吃力的睁开眼睛,目光浑浊,久久都没能聚焦。
王洋麻利的把网兜放在炕桌上,飞快的从里边翻出一个裹了几层的油纸包,珍而重之的掂起其中一颗胶囊。
随即,王洋又端起桌上的茶缸,细心的感受一下水温,这才小心翼翼扶起郝山河,把胶囊递到他的嘴边,语气哽咽:
“郝叔,咱们终于有药了,来,您赶紧吃上一片,赶明身子就好了。”
此刻,郝山河的瞳孔终于聚焦了,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站在过炕前,这个佝偻的身影,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胡,胡司?您,您出来了?”
没错,来人正是胡斐,只不过原本高大挺拔,气吞如虎的他,如今已经老的不像样子。
头发全白了,一蓬枯草似的,贴在头皮上,眼皮耸拉着,腰背佝偻得不像样,一条腿还有点瘸。
胡斐的嗓子也很哑,强撑着精神开着玩笑:
“我说,老伙计,你这是怎么了?枪林弹雨都撑过来了,这点小病小灾,你就趴窝了,快吃药,赶紧爬起来。”
老郝没有马上说话,而是费劲的低头看了一眼递到嘴边的胶囊,眉头皱了皱,语气诧异:
“先锋霉素,花旗货,胡司,您,您这是复职了?”
先锋霉素又叫头孢拉定,后世司空平常,不过当下,这是最牛皮的退烧消炎特效药,华夏还没有生产能力,都是靠进口。
眼下,情况特殊,进口的渠道基本断绝,所以,这种能救命的药品,有价无市,稀罕的不得了,比黄金都要珍贵的多。
这老郝头,都已经病成这样,半死不活,思维依然还是这么敏锐犀利,一针见血。
胡斐苦笑着摇了摇头,扶着腰,缓缓的坐在炕沿上,语气感慨:
“老伙计,你先把药吃了,喝两口水润润嗓子,然后咱们再慢慢说。”
“好,好~”
老郝头目光微微闪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激动,吃力的把嘴唇凑过去,吞下了胶囊,王洋赶紧给他喂了几口水,还细心的帮他顺顺了胸口。
喝了几口水,老郝似乎是恢复了一些精神头,低声吩咐王洋:
“王洋,你去外面厨房里烧点水,给胡司沏壶茶。”
“嗳,好~”
老郝头这是明显要支他出去,跟胡斐单独说话,王洋也是个有眼色的,连忙应了一声,准备动手帮他把褥子垫起来撑住身子。
胡斐摆摆手:
“算了,王洋,你就别折腾了,就在这吧,他本来就是你老大,他的消息,你也没啥不能听的。”
一听这话,王洋自然明白这个“他”是谁,激动的眼眶都红了,浑身颤抖,但是懂事的紧紧抿住嘴唇,一个字都没有问。
老郝头略显诧异的看了胡斐一眼,不过他的心思通透,只是略微想想,也就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