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山脚下的村民,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儿媳妇改嫁,留下三个嗷嗷待哺的孙子和他相依为命,地里那点工分根本不够爷孙四张嘴吃的,就靠进山采药换点钱维持生计。
可这一场火烧下来,烧没的不只那些珍贵的中草药,还有他和孙子们的活路啊!
“求求老天爷,下点雨吧!再烧下去小郎山就毁了啊!”
大爷哀声乞求,提着铁锹继续灭火,可能是体力不支身形突然一晃,旁边就是熊熊燃烧的火树。
“大爷小心!”
池皎皎眼疾手快地将人拉开。
自己头顶上方却突然响起“咔嚓”一声,树枝经不住燃烧发生断裂,带着火直直往下砸了过来,猝不及防。
电光火石间,肩膀被一只宽大的手掌牢牢握住,猛然往后带。
池皎皎背对着撞入一个宽阔结实的怀抱,熟悉感铺天盖地的涌上来。
还未开口,就听见背后之人压抑的低吼,“池皎皎,你救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顾铮回想起刚才惊险一幕,差点被吓出心梗,比自己被困在火海中还要焦急百倍。
他拦腰抱起池皎皎,大步将她带到旁边没有火的空地上,“有没有受伤?”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周主任和罗队长都说你出事了……”
池皎皎被烟尘熏红了眼,定定注视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几天不见,他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看起来更加凶悍冷峻了。
顾铮眉头拧起,手指在裤腿上使劲蹭了蹭,抬起来不甚熟练地去抹池皎皎的眼角,“你男人命硬,轻易死不了,哭什么?”
“谁哭了?这是烟熏的。”
历经生死后重逢的粉红泡泡,被这一句不解风情的发言戳了个稀碎。
顾铮瞥了眼小媳妇被他抹成花猫的脸颊,尴尬地收回手。
不是擦过了吗,他的手咋还这么脏?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顾铮道。
“既然你平安回来了我就放心了,大爷说那边有个水塘,我要过去看看。”
池皎皎语速很快,指了个方向。
这会儿不是叙旧聊天的时候,他们都有更重要的是做。
看到水塘所在方向的火已经扑灭,顾铮颔首,“注意安全,我要带人去和当地驻军汇合,在火头前面挖一条防火道出来。”
防火道也就是隔离带,根据地形、风向、火势来选择,是救援大型山火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开通后必须派员轮流巡守,严防火苗越界,不然就是功亏一篑。
火情就是命令。
小两口深深看了一眼对方,没有多言,转身各自奔赴他们的战场。
池皎皎按照大爷说的方向找到了那口水塘,里面的水已经被舀干,是以这会儿周围没有人在。
水塘上连山间泉眼,下接沟渠,地形非常合适。
池皎皎用铁锹在泉眼附近挖了几锹做样子,然后将空间里的水哗啦啦往外放,有泉眼做媒介,这水就像是突然从大山里涌出来的,就算有人来看也看不出端倪。
没一会儿,水塘就被填满,汹涌的水龙顺着沟渠一路蜿蜒而下。
“有水了!”
“快来提水灭火!”
池皎皎站在泉眼附近,冲还在林子里扑火的人大喊。
在她的组织下,近百人在水塘和林子中间排起长长的队伍,中间空开一两米的距离,装满水的木桶、木盆接连不断地运送至着火点。
有了水源,小郎山北坡的余火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扑灭了。
“同志们!今天我们扑救山火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刚才县领导已经表扬了我们。现在大伙儿先歇会儿,我们下一步的任务是继续死看死守小郎山北坡,防止山风再刮,死灰复燃。”
周洵话音刚落,突然,有人大喊:“不好啦!那边又着起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小郎山北坡漆黑的半山腰,有几处小火苗闪着红红的火光,又呼呼地着了起来。
大伙儿没有犹豫,操起铁锹和灭火拍子,呼啦一下子冲了过去,向二次燃烧的火点跑去。
很快,新出现的火点再次被扑灭了。
东面火头处,突然响起了雄壮嘹亮的军歌声——
军队和老百姓,
咱们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