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伏凶

天歌行 吴小五wu 2321 字 1天前

沈昱不再逗方宁,将事情原委细细道来,“当年坛华戏院的青衣台柱凤青颇受文山县某位富绅喜爱。富绅想纳她为妾,但凤青不愿,深受其扰。水患发生后,百姓四处逃难,凤青和部分百姓逃到富绅占据之地,富绅却不肯接纳他们。富绅身边带着家兵护卫,人强粮足,众人抵抗不过,只得苦苦哀求。”

“眼看水越漫越高,甚至有幼童饿死、淹死,凤青以身为‘饵’,主动委身富绅,换取百姓们的喘息之机。水患结束后,凤青与富绅都不见了踪迹,有人猜测风青已死。当时获救的人中有几位书生,他们感念凤青大义,写了不少文章赞扬凤青,还号召当时被救的百姓主动修缮坛华戏院,坛华戏院就此一跃成为文山县最有名的戏院。”

一间戏院背后竟藏有这般过往,不待方宁应声,身旁一位老者忍不住道:“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知道这些陈年旧事。”

方宁看这位老者慈眉善目、天庭饱满,便知是位有福德的,讶异道:“老先生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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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者摇着手中的蒲扇,缓声道,“坛华戏院虽因此名声大噪,但失了台柱,风头过盛反让坛华戏院名不副实、渐渐沉寂。后来,无人再宣扬此事,知道这些往事的人便越来越少了,直到坛华戏院培养出了新的台柱凤声,才从下坡路往回走。”

老者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惋惜道:“只是凤声已经不再登台。姑娘你是没听过凤声唱的曲,那才叫真正的‘人间能得几回闻’呐,跟当年的凤青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方才台上那曲已叫人流连忘返,方宁想象不出若是凤声登台又该何等震撼,遂忍不住追问其中缘由。

“这倒算是一桩广为人知的旧事。”老者压低声音道,“两年前,凤声受邀去闻太爷府上唱戏,不料府上意外发生大火,凤声为救闻太爷的千金容貌尽毁,之后就再也没有登过台了。”

方宁三人听后唏嘘不已,“确实可惜,也不知这凤声现下是何光景。”

“老朽也不清楚,只知他早已离开了坛华戏院。不过他救的可是闻府千金,想必闻太爷必会厚待他。”老者顿了顿,迟疑道,“外人都传他此举是为了傍上权势而为之,在我们看来他是失了立身之本,谁知他是不是得偿所愿了呢?戏子毕竟是下九流,如有出头之日,谁又愿意给人卖笑卖唱?”

这番说辞不无道理,方宁不禁叹道:“台上风华绝,幕落伶人孤。”

“是哩!”随着戏院曲终人散,老者也哼起了调,没入了离开的人群之中。

既已过足了戏曲瘾,方宁三人也不再逗留。

坛华戏院位置独到,出了门便是熙攘街市。周遭摊贩沿街而设,各类吆喝声此起彼伏,让人一下坠入尘间,仿若先前历经的阴谋杀戮皆是虚妄。

有那商贩见方宁一行人相貌出众、气质非凡,暗忖莫不是那些富家子弟,连忙堆笑上前,夸卖自家商品。

方宁来者不拒,偶与商贩交谈几句,不动声色地收集当地信息。邵夫子随性洒脱,和号称“盲人算命”的江湖骗子聊起了天南地北。

沈昱的目光则被一位挑着食担的老妇人吸引。

只见他眸底微亮,急步上前,指着担上的蜜饯果子道:“阿婆,来一裹嘉应子。”

老妇人喜出望外,手脚麻利地用油纸将蜜饯包好。她见沈昱的视线时不时落在不远处的方宁身上,调侃道:“小官人与你家夫人定是新婚燕尔吧。”

沈昱闻言接过蜜饯的手微顿,似是没想到会被人这般误解,不禁哑然失笑,解释道:“您误会了,她是我的师妹。”

语落,方宁也寻了过来。

她熟稔地从沈昱身后探出,盯着沈昱手上的东西,好奇道:“师兄,你买了什么呢?”

“咦?这不是蜜饯麽?”不等沈昱回答,方宁已看清了老妇人所卖之物。她看向沈昱,打趣道,“还以为师兄平日里只醉心学术,没想到竟好甜食。”

“我可不认你这证据不足的揣测。”沈昱笑的有些揶揄,故意放缓语气,“也不知是谁,昔日无蜜饯果子便不肯服药。”

方宁闻言面露讶异,未曾想沈昱还记得她幼时喜好之物。

那时她刚死里逃生拜入师父门下,然父亲的死让她难以释怀,没多久便因心中郁气卧病在床。

许是为了让她和沈昱培养同门情谊,又或是师父被追杀她的人绊住了手脚,竟让只比她年长一岁的沈昱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她那时到底年幼,偶有因苦药难咽而不愿服药之时。沈昱嘴上嫌弃她耍性子,却又寻来了蜜饯哄她,每每都要看她将药喝尽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