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茹她申请了休学,跟家里也打了招呼,决定陪伴我完成这个愿望,让我的家人留下。我们两家都很熟悉彼此的情况,所以尽管双方家长都没说,但很多时候我跟她都清楚,家长其实是希望我们走到一起,让两个家庭更像一家人的。其实在我病重后两家的交集明显少了很多,谁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说不定哪天就会提前撒手人寰的男生呢?我能想象到那个画面,林茹茹对自己的家人软硬皆施,说只是陪我最后一程之类的。
我是如此懦弱,又是如此可悲,像临近春季消融的雪水,更像八月塞北扬起的骨灰,我们都对未来太过无奈,对尘世太过依赖。孤单会有时,幸运的是她出现的总是恰逢其时,我无以为报这样的恩惠,只好在心里默念相约来世。
这台几百万的房车包括了卧室、卫生间、厨房、恒温的化疗室以及驾驶室。我们从鸭绿江附近出发,沿东北方向行进,路过白河再到长春,及哈尔滨,又返回沈阳。每到一站我都只能透过房车上半平米大小的窗子瞥一眼窗外的风景,然而大多数景区我是无法进入的,我离不开这辆房车,离不开这样的温度,更不离开身边的茹茹。
“下一站去哪儿?”她正在厨房给我煮粥,轻声细语地问道,“记得你妈妈就在沈阳吧,要不要去见一面?”
我摇头,叹气:“我没妈。”
她从厨房走出来,朝我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不要这么愤世嫉俗的感觉嘛。”
“洗了手再摸我。”我朝她翻了个白眼,内心又多了几分惆怅,身上的伤痛让我不受控制地颤抖,再次莫名其妙地怒不可遏了起来。我把头别向一遍,生怕会迁怒茹茹,她也没再理我,把电视关掉,又挤进了厨房。
“对了,”她突然从厨房伸出了个脑袋,大概也知道我并没睡着,“我们下一站去海边吧,我想看看日出日落。”
叁、
就这样,我们开始向西南方行进,下一站定在了QHD。
本来万里无云的天气在我们抵达的当晚就开始飘雨,不过对于我而言,低温总比高温要舒适得多,茹茹脸上有明显的沮丧。我们去了北戴河,她下了车打着伞,我靠近车窗,雨水将玻璃打的有些模糊,举起手机,拉动镜头,拍下她俏丽的背影。
几分钟后,她带着泥土跟芬芳回来了,将雨伞挂在门口,喃语道,“你要能一起出去就好了,外面的空气闻起来舒服极了。”